徐宁欢看着摆在正前方的一溜儿小猪摆件,和随手丢在中央扶手盒以及扶手下的小女生物件,有些微微涩然。
她不期然的想到之前有一次,自己因为临时要见客户,在车上补了个口红,事后忘记将口红拿走。
次日,傅南祁就将东西丢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我不希望车子里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别再有下次。”
当时徐宁欢刚吓得手忙脚乱,连连保证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自那以后,但凡她坐傅南祁的车,下车前都得仔细检查两遍,连跟头发丝也要处理干净,才敢放心离开。
现在看来,这车里,并非是不能出现女人的物品,只是不能有她的东西罢了。
饶是早就知道自己在傅南祁这里的地位,眼下再次亲身感受了一次,徐宁欢依旧难受的像是被堵住了呼吸。
她微微张口,努力呼吸着。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一道道树影投下来,车内光线忽明忽暗,徐宁欢偏过头,闭眼假寐。
“那以前一直戴着的项链,是我送你的?”静谧的车厢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告诉我?”
徐宁欢放在膝头的手蓦的一颤,呼吸也紧跟着乱了半拍。
好像长久在暗处的秘密,突然被掀开了遮挡,毫无征兆的暴露在天光之下,让人有种慌乱又无所适从的窘迫。
“我知道你没睡着。”傅南祁再次揭穿她的掩饰。
徐宁欢睁眼,清明到没有一丝困意的双眸里,波澜随风起。
“是的。”她略略勾动嘴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傅总应该没什么印象,我也没必要拿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来麻烦你。”
“吱”的一声,汽车忽然急停。
徐宁欢被突如其来的惯性猛地往前甩,安全带勒的她胸口一窒,她胃里紧跟着受到刺激,开始有作呕的趋势。
她掐着掌心,努力忍住冲动。
“小事?”傅南祁莫名被这两字点燃了躁意,“既然是小事,你何必天天守着那破链子?”
他猛地逼近徐宁欢,哑声逼问,“你敢说,这些年对我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一个能将他随手给的链子,当成宝贝来对待的女人,若是心里真的清清白白,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动心的人了。
徐宁欢放在膝头的手不断捏紧再捏紧,最后她淡然一笑。
“当然有的。”她平静的承认,“说起来,最开始还不自量力,做过成为傅太太的梦,后来就醒了。”
傅南祁面色松了些许,跟着冷嗤,“你倒是异想天开。”
徐宁欢扬唇笑道,“是啊,那会儿年轻,现在已经认清现实了。”
傅南祁今晚心情出奇的好,大概是知道自家这个首席秘书的心思了,他接连沉郁了许久的情绪,突然云开见月明。
他指尖顺着徐宁欢额角滑落,落在她唇畔,不轻不重的揉着,“说说,认清了什么现实,让我听听,我家小秘书都藏了些什么秘密。”
男人尾音含了笑,缱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勾的徐宁欢的心不争气的动了动。
她眼眶发涩,心里好似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泛起阵阵潮意。
瞧,她多么可笑啊,先前那些被费力掩埋的情绪,竟在傅南祁的只言片语下,就轻易的被再次翻出来。
徐宁欢任由他们冲击着自己的心神,面上平静到麻木,“想清楚,能当傅太太的,应该是那些和你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
“我想明白,我无法高攀傅总,所以不敢再有心思了。”
傅南祁含笑的面容,倏而冷凝下来。
他掐住徐宁欢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你说什么?”
路灯照不见的昏暗处,傅南祁的眼神犹如实质般钉在徐宁欢的脸上,她知道,骄傲如傅南祁,怎么会容忍她不经他同意,就擅自收回喜欢呢。
可她还是对着傅南祁,字字顿停的开口,“我说,我不敢高攀傅总。”
按照傅南祁的性格,他应该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毕竟在他世界里,向来只有工作和各项数据。
可他听说徐宁欢已经看开,不再喜欢自己的时候,心头莫名一空。
他下意识道,“我允许你高攀。”
徐宁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愕然的同时,也有种看透的自嘲,大概是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率先抽身离开,让傅南祁不爽了吧。
但她也有尊严。
徐宁欢想着,认真而缓慢的重复,“可是傅总,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其实还差一点。
就比如她现在,依旧会为傅南祁的接近而心跳加速,但那又如何,她早晚会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都收拾妥帖。
傅南祁面颊不受控的抖动两下,他抓着徐宁欢,不肯松手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他知道徐宁欢或许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到得知她已经死心的这一刻,整个事情发展的都太过突然。
哪怕是傅南祁,也有有些无从着手的烦躁。
“说喜欢就喜欢,说放弃就放弃。”他睨着徐宁欢,咬牙说道,“谁给你的权利,你难道不知道,这也会对别人造成困扰?”
徐宁欢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各处好像都因为这句话发生了反应。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喜欢,也会对别人造成困扰。
原来,不被喜欢竟是这样的,哪怕她已经小心再小心的没有去影响到对方,但他在得知的瞬间,依旧会认为是困扰。
徐宁欢无从再思考什么,匆忙说了句,“抱歉”就推门想离开。
傅南祁一时不察,让她从手里脱逃,他下意识想要将人抓回来,却只来得及抓到徐宁欢的包。
“哗啦——”
拉扯的力道下,各种东西洒落满地。
一个小小的药瓶飞到傅南祁脚下,他心头莫名跳了下,弯腰去捡。
药瓶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看,一只素白的手就猛地伸过来,从他手里又快又急的抢走了药瓶。
遮掩又慌乱的模样,让傅南祁眯起眼睛,“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