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电梯下去了,我才从楼道里出来,哐哐哐不客气的一顿砸门。
夏如肿着一双眼,见是我,表情竟然有一丝怨恨,“表姐,你怎么又来了?”
我忒她一眼,心说你个小贱人勾引我老公,我都没把你怎么,你倒是怪上我了?
要不要脸!
“哦,刚才把钥匙掉你家沙发上了,我来拿一下。”我若无其事道。
夏如明显心思不在我身上,一点都没怀疑。
我心里冷笑着,拿了东西,还不忘损她一句,“妹儿,那什么太强伤身哦。”
在夏如呆若木鸡的神色中,我攥着手机扬长而去。
路上我就忍不住要听录音,却不料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小跑着决定回家再看,一不留神滑一跤,手机滚进了泥水沟。
等我费劲捞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黑屏了。
我气结!
马的,我还不够惨吗,怎么连天气都跟我作对?
回家折腾了半宿,愣是没把手机修好。
我无奈躺上床,抱着熟睡中的女儿,泪水无声滑落。
但我并没有放弃,手机坏了,修就是。
再不济,我还有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
第二天,我将手机送去维修站,人家告诉我,这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可能要几天。
买个新手机我没问题,我只是担心里面的录音。
“放心吧,不会丢的,你留个微信,到时候恢复出来了发你。”
我点头,把微信号给他了。
刚在回家路上买了新手机,插上卡,爸妈的电话顿时打了进来。
“蔓蔓,你去哪儿了!快上医院,糖糖又发高烧了!”
小孩子抵抗力差,梅毒螺旋体病毒又来势汹汹,好几次都是眼看控制住了,没两天又反复。
我和父母几乎日日受着这样的折磨。
我赶忙打了个车去医院,一刻都不敢耽搁往急诊室跑,没注意就撞了人。
抬眼一看,竟然是钱枫!
我眼中怒火中烧,“你来干什么?!”
钱枫一脸愧疚,“我听说糖糖住院了,来看看她。”
“不需要!”我冷漠至极。
钱枫抓住我的手,“许蔓,你别忘了,糖糖身上留着我的血,她也是我的女儿。”
“你配吗?”这一刻,我的表情一定狰狞极了。
钱枫一米八的大个子都被我瞪得晃了晃,无力的垂下头,“许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气笑了,“哦,是吗?那是怎么样?”
不等钱枫开口,我看着他,讥诮不已,“钱枫,你这个爸当得好啊,得了脏病,传染女儿进了医院不说,她难受的时候,你在哪儿?应该是在和各种各样不同的女人约会吧?”
钱枫闻言眼睛一眯,“我的行车记录仪你拿的?”
我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恨恨的瞪了钱枫一眼,我甩开他,风一样刮进了急诊室。
“糖糖怎么样了?”
“医生正在急救,蔓蔓,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快坐下休息一下。你可不能倒下了,孩子不能没有你。”
握着父母的手,我不争气的又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没多久,女儿糖糖脱离了危险,一转身,我就看到钱枫和表妹夏如一块儿立在走廊上。
他们站得很近,不知道在和我父母说什么。
我七窍生烟的走过去,“钱枫,你听不懂人话吗,这里不欢迎你!”
偏偏夏如这时候冒出来刷存在感,“表姐,你怎么能对枫哥这么凶啊,虽然你们离婚了,但大人的事情不该影响孩子,再怎么说,枫哥也是糖糖的爸爸,他……”
夏如的话没能说完,我气不过,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用了十成的力。
我内心恨意爆棚,“夏如,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夏如当即就哭了,泪水滂沱的控诉我,“表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我伸出手,还要再扇,被钱枫一把拦住。
他从齿缝里吐出一句,“够了!”
我高高扬起下巴,努力不让眼泪滑落,“钱枫,你到现在还要维护她?”
回答我的,是钱枫的沉默。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掏出纸巾替夏如擦了擦眼泪,然后勾着夏如的肩膀对我父母道:
“爸妈,许蔓她现在情绪过于激动,我和夏如不适合待着这里,等她情绪好点儿了,我们再来看糖糖吧。”
他的理智、冷漠,更加衬托了我的疯癫和泼妇。
连父母都觉得不解,“蔓蔓,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小如也是好心来看糖糖。”
我张了张口,想把钱枫和夏如的丑事和盘托出,但在看到父母憔悴的容颜时,又忍了下去。
他们为我付出得已经够多了,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再承受这些?
最后我什么都没说。
我期盼着手机赶紧修好,好一举揭露钱枫和夏如的白眼狼属性。
到那时候,我看还有谁站在他们那边!
糖糖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一遍一遍的翻看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看钱枫约会的那些女人,甚至试图找到她们。
夏如不够,我想让这些女人全都站出来指正钱枫是个烂人。
这时候,我已经彻底对钱枫失望了。
梅毒,肯定就是他传染给糖糖的无疑。
但这些女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想要找到她们不容易,况且,人家凭啥给我作证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表妹夏如发了一个朋友圈,说要办party,钱枫还给她评论了一定会去。
我气得颤抖,怎么,这对狗男女已经无所顾忌了是吗?
我把夏如堵在家门口,“你要办派对啊,怎么不请我?”
夏如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表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几天才赏了我一个耳光,我再犯贱,也不至于邀请一心想要打我的人吧?”
按理说,夏如是小三,不要脸的爬了表姐夫的屋,我都不知道她面对我时哪里来的底气。
或许,这世上,某些人就是没三观没道德没羞耻心吧。
我拎起楼下随便买的水果晃晃,笑了下,“表妹,那天是表姐不对,我给你道歉。你也知道的,糖糖莫名生病,我除了心急一点法子都没有,难免脾气就差了点。”
为了混进夏如的派对,我装模作样一下有什么?
她和钱枫一块儿办的派对,里面肯定少不了各自的朋友,这就是我找到那些女人的机会。
我笑得更真诚了,像小时候那样揽着夏如的肩膀,“表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不会连一个原谅的机会都不给表姐吧?”
夏如动了动,没有挣脱我的禁锢,她最后叹了一口气,“表姐,我其实早就不生你的气了,这样吧,派对是明天晚上七点,你来就是,打扮漂亮点。正好,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我几乎瞬间就猜到她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了。
想必,是和钱枫在一起的事儿。
小贱丫头,假装和我和好,实际上等着给我好看呢?
不自量力。
就这样,我们各怀鬼胎,焦灼的等待着明天晚上的派对到来。
临出门前,我又催了一下维修人员,想着,要是他们能够在派对开始之前给我修复录音,那就有好戏看了。
但并没有,维修人员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让我稍安勿躁。
我有一点失望,但还是好好的捯饬了一下自己,光鲜亮丽的去参加派对。
我可不想被夏如,甚至那些有可能出现的贱女人给比下去。
纵使我已经不爱钱枫了,但女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是试图以最好的状态迎战。
我到的时候,夏如的朋友已经到了不少,果然其中就有我想找的女人甲乙丙。
我推门进去,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我身上。
尽管刚生了孩子没多久,我的身材却恢复得足够好,半点看不出已过三十了。
相比之下,夏如和她的朋友们,看着倒是差了一点韵味。
夏如见状面色扭曲了片刻,然后娇笑着朝我走来,“表姐,你可终于来了。”
她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认识,多热络似的,我却知道,她等着钱枫过来好让我出丑。
我一点也不慌,拿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刻意的去接近视频里见过的那些女人。
打听她们和夏如、钱枫的关系。
正干得起劲儿时,钱枫带着几个男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男人们都穿着西装,高矮胖瘦不一,表情却差不多一致,愤怒中透着玩味。
我觉得奇怪,这些是钱枫的哥们儿?
但我和他在一起五年,一个都没见过啊。
直到我一扭头,看到夏如那尴尬得能用脚扣出一整个卢浮宫的表情时,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念头一过,想抓都抓不住。
派对正式开始,灯光晃动,红男绿女,好不迷醉。
奇怪的是,钱枫不去粘着夏如,反而端着一杯酒徐徐来到了我身边。
“许蔓,你今天真好看,好多年没见你穿晚礼服了。”
他笑抿一口,称赞道。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钱枫,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离我远点!”
“哦,是吗?”钱枫拉长了声线,配合着他此刻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没来由的心里一颤。
“叮”,微信忽然闪了一下,我眼尖瞟到,发消息的人是钱枫?
这渣男脑子有问题吧?
我诧异的打开,就在这时,场里“叮叮叮叮”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微信声,几乎每个人的手机都在响。
更夸张的是,不知何时,夏如已经被钱枫带来的那几个男人围住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凶恶。
“夏如,你这个渣女,你欺骗我们的感情!”
“夏如,你也太下贱了,为了钱,你到底和多少人好过?”
“靠!她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你是谁?”
“你又是谁?”
“爱?这个女人她配说爱吗?一次性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她的爱未免也太博大了吧!”
七八个男人怼在夏如面前,有的在扯她的手,有的掐住了她肩膀,更有甚的,径直上手扯起夏如的长发。
夏如惊恐尖叫的声儿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其他人见状,都吓得不敢说话,但是夏如的好些女性朋友,却露出了幸灾乐祸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其中,就有我的目标甲乙丙。
我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蓦地,有人高呼出声,“大家快看微信啊,太劲爆了!”
我怔怔的跟着大家一起点开微信,里头一长串视频,每一个的封面都极其吸人眼球。
是……是夏如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视频!
里面的夏如要多浪有多浪。
大家谁也顾不得什么派对了,都在津津有味的对夏如评头论足,不时还有其他男人加入讨伐夏如的队列。
我傻了,这个派对夏如不是主角吗?钱枫不是深爱着夏如吗,怎么会……
“许蔓,我没有出轨。”
钱枫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低头,在我耳边陈述道。
这话他说过不止一遍,但我之前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我不肯相信他。
而现在,我迷茫了。
如果钱枫真的和夏如有一腿,又怎么会设计这些,让夏如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你……”我刚要开口,微信又闪出一条消息,是维修人员给我发的录音文件。
修复好了?
我颤抖着手,居然有点不敢点开。
钱枫也不知道看出来没有,但他选择什么都不问,恰当的退后了一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我朝夏如的方向扫了眼,看样子,她今晚不脱层皮是没法儿从这里走出去了。
我心里莫名舒服了。
拿着手机,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点开录音,上来就是钱枫冷硬的质问,“夏如,你那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夏如撒着娇,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枫哥,人家一个女孩子,能对你做什么嘛,不过就是已经分手的男女朋友一起喝顿酒而已。”
音频里,钱枫动怒了,“你是不是在我酒里放了东西?”
“哪有啊,人家对你这么好,虽然分了手,但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不说是不是?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也不知道钱枫对夏如做了什么,嘈杂的声响过后,夏如嗲嗲的声音立马变成了哭腔。
“呜呜……我、我错了!可是钱枫,我是真心爱你的啊。我哪里比不上表姐?明明我比她先认识你,和你在一起!”
“你和她,天壤之别!”钱枫字字铿锵,仿佛我是他的骄傲一般。
“起码,她不会像你一样,得了病还不知收敛,到处祸害人!”
“夏如,你给我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摔门声远去之后,夏如越发哭得肝肠寸断。
一边哭,一边呢喃,“钱枫,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好狠的心啊……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为了让你沉沦,故意陷害你的。”
“你能不能,再回头看我一眼?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接受不了和你分手的事实,所以才游戏人间的啊。”
“表姐她有什么好,她有我这么爱你吗?”
夏如一口一个爱钱枫,听得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吐了。
这样的爱,也太膈应人了。
但我到底明白,钱枫他没有出轨,只是被夏如这个小贱人设计了而已。
而钱枫和夏如有过一段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却也不是那么在意。
谁还没有过几个前任呢?
只是巧了点,钱枫的前任是我的表妹夏如罢了。
离开了派对之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钱枫。
他开车送我回家,车里安静到让人心慌。
“那个……”
突然,我们俩同时开口了。
又一起停下,看向对方。
钱枫笑了一下,手捏紧方向盘,“你先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嗯,就是……糖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医生说,过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你,你呢?”
“我没事。”钱枫言简意赅,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
不爱说甜言蜜语,但关键时候,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知道,在夏如的事儿上,我错怪了他,心里多了一丝愧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夏如对你的偏执。”
钱枫看向我,眼里没有丝毫责怪,“许蔓,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给了夏如错的导向,她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
“而且,糖糖为此得病,我难辞其咎,如果你坚决要和我离婚,我会答应,一分钱我都不要。”
听着钱枫这些话,我说不动摇是假的。
但我也真的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把离婚进行到底。
下车时,我不小心碰到了副驾驶储物盒的按钮,哗啦啦滑出来一堆东西,我慌乱的弯腰去捡。
钱枫下车帮我,眼神儿有点不对。
我皱眉,低头间,却看到了一张医院的手术单。
结扎证明?
定睛一看,患者的名字确定是钱枫本人。
我瞬间瞪大眼,“钱枫,你去做结扎了,你疯了?”
钱枫一笑,从我手里抽走证明,低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落寞,“许蔓,是我害了糖糖,你骂的都对。所以我决定,以后我就糖糖这一个孩子了,我所有的身家,包括我以后挣的钱,都给她。不管你们母女今后在哪,我都愿意守护你们到底。”
刹那间,我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原谅钱枫,但这一刻,我觉得他是个爷们儿,一个肯为自己错误买单的爷们儿!
“你刚才,想说什么?”我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
钱枫牵起我的手,把我还给她的婚戒重新套到了我手上,“许蔓,医院那次,我不是真的要维护夏如,我只是想让她放松警惕……”
“别说了,我懂。”我抬手,轻轻的捂住了钱枫的唇。
怎么能不懂呢,如果不是这样,夏如又如何以为钱枫对她余情未了?后面的设计报复就没影儿了。
只是我从未想过,钱枫,他会为我们母女俩做到这个地步,他的心,原来从一开始,就紧紧的和我们贴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