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遗孤
郁南理2025-07-02 20:413,510

待卫菁等人被接进府邸后天已经暗了,考虑到卫菁一路舟车劳顿且又年幼,卫芙便没让她前来拜见,只吩咐管家安排卫菁等人在早已收拾好的菁院中住下,次日再相见。

  夜里,卫菁用过晚膳后沉沉睡去了。金嬷嬷退出房间见蒹葭在外候着,蒹葭脸颊原本有着婴儿肥,因一路的奔波劳累消瘦下去,衬得一双杏眼格外的大,此时那双杏眼低垂着,在夜色下愈发瘦弱的模样惹得金嬷嬷对这一路上尽心尽力伺候卫菁的姑娘心疼:“蒹葭,今晚就让嬷嬷来守夜吧,你去休息吧,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蒹葭摇摇头:“不,嬷嬷。您去歇着吧,这一路还多亏有您在才避开许多麻烦,您更辛苦,守夜的事还是让奴婢来吧。”

  “罢了,既然你决心守着,那嬷嬷也不劝你。”金嬷嬷说完后,见蒹葭踌躇犹豫着,奇怪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金嬷嬷的问话让蒹葭道出一直埋在心里的疑惑:“嬷嬷,小姐前来投奔长公主,可奴婢以前从未听说过卫国有长公主啊?”

  金嬷嬷凝视了蒹葭一会,转开目光望向空中的寒月紧了紧衣襟,道出这桩宫中密事:

  “你年龄小,不知道长公主的事情有可原。在太子才不到三岁的时侯,长公主就离宫了。

  我是随娘娘进的宫,一直侍候在娘娘身边。娘娘还未嫁入宫前,就与长公主是手帕交,进宫后两人的关系更甚从前。可后来长公主不知因何事惹得君上大怒,娘娘左右为难,君上更是下令将长公主禁于皇宫中,任何人不得探望。

  此后我便再也没见过长公主,宫中也没人知道长公主去了哪,而从那以后长公主便成了宫中的避讳。君上不准任何人提起,为此,娘娘私下与君上置气许久,好在君上对娘娘一往情深,未多对此计较。”

  “长公主后来就没回过卫国吗?”

  “是啊,如果不是黎国侵占我国,我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长公主了。不曾想长公主竟是嫁入黎国,世事难料啊。只愿长公主能看在与娘娘的情分上待公主好,不然我便辜负了君上和娘娘的嘱托。”金嬷嬷在说完这番话后隐去话音,蒹葭也沉默不语。

  晨曦,天际泛着鱼白色,布满雪的地面,透出丝丝寒气直入人心。

  蒹葭端着洗漱的小盆进了房间,顿时有股暖风迎面而来,驱去身上的寒冷。抬头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驻于窗前,窗柩微微撑开,微风吹起散落在身后的发丝。再一看,身影的主人正是卫菁,小小的脸蛋或许是吹得久了有些发白,眉头紧蹙。

  蒹葭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合拢窗,拿起置于衣架上的披风:“小姐,莫站在风中,当心冷,奴婢还是给你更衣吧!奴婢可听说了这是黎国的初雪呢!”

  “从前便听闻黎国的初雪是极美的,我还不信,这般看来却是挺美的。”卫菁在蒹葭给她更完衣后出言道。

  ”哪美了?奴婢瞧着倒是没咱们卫国初雪来得美。“蒹葭在听完卫菁的话反对道,似曾相识的话勾起卫菁的回忆。

  ”小菁儿,这大雪天的你怎么跑到外头来了,当心冷!“卫霁一进卫菁的大殿便看到一团小小的人儿正堆着雪人玩得欢呢,两只小手冻得通红,见此,他十分生气,握过卫菁冰冷的小手对着服侍卫菁的宫人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没见公主手已经冻红了,竟不知劝着。来人,都给本殿拖下去,按规矩处罚。“

  卫菁见一向温和不轻易处罚下人的哥哥动怒了,眨巴着眼睛,撒娇道:”哥哥莫生气,都是菁儿不对,菁儿第一次见雪,见雪中景色是如此地美,嗯,就像、就像穿了件银子做的衣裳般,便一时贪玩没注意。哥哥,不要罚她们了,好不好?“

  ”扑哧!傻菁儿,何为像穿了银子做的衣裳,那是银装玉裹。你呀,没念几日书竟把词用成这样,罢了,今儿就不罚你了,但这些宫人的惩罚不能避免,得让他们吸取教训。“卫霁心意已决便是不会轻易改变,卫菁也只好暗自撇嘴,卫霁见卫菁得小动作无声笑了笑,抱起她进入殿中在暖炉旁坐下。

  ”菁儿,你这时第一次见雪,会认为这雪景是极美的。其实,黎国的初雪才是最美的,那种大气磅礴不似后面的雪压抑沉闷、也不似咱们卫国的初雪这般秀气精致,那雪下的一瞬将万物装裹点缀,就如聪慧得人儿般懂得将自己很好地伪装起来,却也不失本心,这才是极美的,太过厚重抑或只是稍加修饰都只会让其失去颜色。“卫菁当初懵懂不理解兄长的话也不赞同,现在回想起来虽仍是似懂非懂,但如今却坚信了兄长。

  ”小姐!小姐!“

  卫菁的思绪被蒹葭的叫唤拉了回来,敛了心神不再回想往事,见蒹葭一脸担忧,歉意地开口道:“没事,只是想起往事。其实卫国得初雪虽不如黎国的美,但在我心目中卫国的一切都是美的。”

  蒹葭见因她的一句话惹得卫菁忆起往事,心下着急,怕卫菁因此伤心,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金嬷嬷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沉重,在得知发生的事情后见卫菁面色并无伤心,便事后拉蒹葭到旁提点了一番。在卫菁洗漱完后她吩咐院中的人摆膳。待其他下人都退出房间后,卫菁在桌前坐下,奇怪金嬷嬷的安排:“嬷嬷,不是要先去拜见姑姑吗?”

  金嬷嬷笑着给卫菁盛了碗枸杞山药汤:“小姐莫急,今儿个天一亮管家就来说初雪天冷,姑奶奶念着小姐年龄小,让小姐多睡会早膳就直接在院中食用。老奴还听说其他院里也是这样安排,这般做法想必姑奶奶还是念着旧情的。”

  卫菁抿了口汤,汤水缓缓流进胃中,暖了有些僵硬的四肢:“但愿如此!”

  虽说她并不强求人对她好,但能对她好她也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也是她唯一存活在人世的亲人。

  用过膳后,卫菁还是打扮一番前去拜见姑母,出了院子便有条抄手长廊,长廊一旁栽了大片紫竹,此时都已裹上厚实的银装,竹身被压弯了腰却还迟迟不肯屈服倒下。卫菁怔怔地望着雪出了神,竟没注意走了有些路程了。

  “呀!”

  一个雪团子偏了方向直朝卫菁砸来,在众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额头火辣的触感和脖子中传来的凉意拉回了卫菁的思绪,原是雪团子打在卫菁的额头一些雪沫子顺着流进了卫菁的脖子。对面跑来个小团子,见卫菁呆望着她,扑哧笑开了。

  “这位姐姐,你没事吧?”软软的话语在卫菁耳边响起。

  还不等卫菁出声,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母亲一直挂念的菁儿妹妹吧,我是这侯府的大小姐谢菲,你可唤我菲儿姐,这位调皮蛋是侯府四小姐,你直唤茜儿就行。”

  “姐姐,你讨厌!茜儿才不是调皮蛋呢!”小团子撅起小嘴,圆嘟嘟的脸讨喜的紧。

  卫菁微笑,有礼地回道:“见过菲儿姐姐,茜儿妹妹。”

  “菁儿姐姐,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走,茜儿带你去见母亲。”谢茜说完就拉着卫菁向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走去。

  谢菲无奈的对卫菁笑了笑,看向谢茜的目光满是宠溺。卫菁有些恍惚,这多像当初哥哥对她的神情啊!

  不一会儿,卫菁就被带到一个院落前。院门上悬着块匾,大写的‘芙蓉阁’苍劲有力又透着些傲骨。

  见卫菁看着匾,谢茜自豪地说道:“菁儿姐姐,这块匾可是我父亲题的,父亲的字可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

  谢菲捏了捏谢茜的脸,无奈的看着她,但眼中的自豪不落于谢茜半分。

  进到院子的主屋,卫菁就看见一年轻貌美的妇人坐在暖炉旁绣着一件上衣,身边的丫鬟劝她:“夫人,都绣这么久了,您就歇歇吧。老爷知道了又得心疼,到时奴婢可得受罚了。”

  “母亲,你又在给哥哥绣衣裳。大夫不是吩咐了您要多休息吗,您看您又不听话了。”

  年轻的妇人就是当初卫国长公主卫芙,听见小女儿的声音便抬头,看到卫菁恭敬地站在门帘后,安静的模样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穆琳也是这般安静站在人群中,但出挑的容貌注定人生不会平静。

  而卫菁身后的金嬷嬷见卫芙还是如当初一般貌美,甚至比当初还添了一丝韵味。看卫菁神情呆愣,轻扯了下卫菁衣袖让卫菁回过神来。

  卫菁回神后立即欠身道:“菁儿见过姑姑,菁儿见姑姑一时想起先父,这般失礼,还望姑姑原谅。”

  卫芙也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放下手中衣裳,走上前扶起卫菁紧握住她的双手,双眼盈满泪水:“好孩子,你受苦了。莫讲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此后你便是我的孩子,都是一家人。唉,看见你就如看见你母亲让姑姑一时恍惚。你看你都这么瘦,路上是不是没睡好吃好啊?这下人都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没照顾好主子?”

  “莫怪他们,他们一路照顾地很好,是菁儿一路上没什么食欲才瘦下去的,还请姑姑莫责怪她们。”卫菁为金嬷嬷等人辩解道,同时对唯一的亲人如此温暖待她,心下十分感动。

  卫芙摸了摸卫菁的头,后看到站在卫菁后面的金嬷嬷,有些激动地开口:“金嬷嬷,是你吗?”

  “是老奴,姑奶奶,承蒙姑奶奶还记得老奴,老奴不胜感激。”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嬷嬷!我······”

  卫芙心下激动,难以平复心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亲好生偏心,见着菁儿妹妹就忘了我们了,菲儿可要不高兴了。”谢菲见势不对忙打断几人的叙旧。

  “母亲偏心,茜儿也不开心。”谢茜跟着说道。

  谢菲和谢茜的打断让卫芙心情平缓了不少,卫菁等人聪明地不再之前的话题。

  “你们这两个顽皮鬼,好了,来见过菁儿。”

  “母亲,我们可早见过了。”谢茜对卫芙做个鬼脸逗笑众人。

  几人又聊了些卫菁一路上的见闻,时间一长,谢茜便有些难耐。见小女儿坐不住,卫芙不再拘着她们,嘱咐谢菲两姐妹带卫菁在侯府逛逛,熟悉侯府的环境。

继续阅读:第四章 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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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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