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谁会来警局？
叶久遥迅速关掉了手机，一弯腰就躲进了桌下。
在不确定周围是否安全的情况下，叶久遥已经学会了第一时间隐藏好自己。
脚步声沉稳而有规律，渐渐地靠近了。
“吱呀”一声轻响，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叶久遥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过后，对方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
“叶久遥，桌子底下有钱么？”
半分钟后。
“你的警惕心未免太强了。”看着瘦小的女孩子默默从桌底钻出来，陆择言半是戏谑半是感叹地评价了一句。
他伸手去按开关，却没有换来意料之中的光明。于是自言自语道：“……奇怪，灯坏了？”
“算了，明天找人来修。”
陆择言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叶久遥，却发现她居然又走到了白板前，举着手机，盯着上面的照片看。
“你的东西都在这里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叶久遥过来这边，住处是他负责安排。但出了点小问题，只能先带叶久遥去住旅馆。夜已经深了，他却还没把人安顿好，自己二叔知道肯定得被骂死。
但叶久遥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择言微微皱了皱眉，刚准备再叫她一次，就听叶久遥低声道：
“……我今晚能不能留在这里？”
陆择言一愣，随即坚决地回答：“不行。”
时间太晚了。而且，陆择言知道，叶久遥似乎有点神经衰弱，要是休息不好出了问题，二叔那边肯定不好交待。
虽然他也着急案子的进展，但凡事不能急功近利。
但叶久遥却没有动，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我想再看看。”
“明天也可以。”陆择言再次拒绝了她。
“求你了。”
叶久遥的声音始终很低，却透着十足的坚持。
陆择言的眉皱得更紧，命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然而腹部一阵强烈的绞痛却让他瞬间弯下了腰。
“该死……”
他暗骂了一句。
他的胃病有一两年了。做刑警三餐不规律，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叶久遥起初被吓了一跳，却很快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陆择言捂着腹部，挥了挥手。
叶久遥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过来。然后，陆择言就看着她拿出一大把各种各样的胃药，一样一样摆在他面前，然后问：
“你吃哪种？”
陆择言：“……”难不成这丫头还兼职当医生？随身带这么多药？
叶久遥把剩下的收了回去，又去翻张前留下的现场报告。陆择言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带这么多胃药？”
“我爸爸当初有胃病，习惯了。”
“那他现在好了么？”
“他已经走了。”
陆择言微微一愣。
叶久遥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有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哀伤：“三年前走的，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胃癌晚期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当初为了不触及隐私，陆择言就没有问叶久遥的家庭信息，现在他有点后悔。
叶久遥却并不在意，她收好东西，又盯着白板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道：“等等。”
“黎平……是第一个被害人？”
“没错。”
黎平的死亡时间最早，其次是沈倩倩和徐婧，紧接着是王盛，而剩下三人的死亡时间比较接近。
问题是，叶久遥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择言正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叶久遥却突然大步走过来，语气有些激动：“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这七个人的尸体？”
什么？
“不行！”陆择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绝对不行！”
这丫头，越闹越大了！
陆择言准备走人，手腕却被叶久遥一把抓住了。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却又努力维持着平静：“求求你，我有新发现，只要带我去看一眼尸体就行了。”
虽然年轻，但陆择言在警局里一向很有威严。
现在他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说没脾气，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叶久遥却并不畏惧他冷冽的目光，始终坚持。
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陆择言不想承认，他在怀疑的同时，也有一点好奇。
两人对峙了整整一分钟，陆择言紧绷的表情突然松了下来，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带你去看。”
“但是你记住，这是绝对保密的。不管你以后去哪里，都不能随便把今晚看到的说出去！”陆择言警告道。
“我发誓。”
叶久遥举起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陆择言深深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停尸间很冷。加上是夜晚，更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七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管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生活，如今都变成了毫无生气又惨不忍睹的肉块。
亲眼看到尸体，和单纯看照片，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一走进去，叶久遥的身体就开始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恐惧。
陆择言刚想说受不了就出去，就看到她走过去，掀起白布察看起来。
“黎平是第一个被害人。”
“虽然尸体被破坏得很严重，但致命伤其实非常干净利落……而且这个伤，应该是这样造成的。”
叶久遥比了一个从背后袭击人的动作。
陆择言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点头道：“没错，黎平是被人从背后控制住，再被杀死。”
“对，我觉得，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
“你还是想说宋祁杀了黎平么？”陆择言双手抱在胸前，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淡淡道：“但是没有证据，不能轻易下结论。”
“所以我才想找到证据啊。”叶久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所有尸体的白布掀开，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儿。
陆择言挑了挑眉，想要阻止她“不太谨慎”的举动，却发现叶久遥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陆队，你过来看，沈倩倩的脖子上有淤痕，她和徐婧身上都留有痕迹，像是互相厮打过；王盛的手臂上有被烟头烫的新伤，而赵诚有吸烟的习惯……”
“这些人，在别墅期间，是不是曾经闹过矛盾？”
叶久遥突然抬起头，问：“尸检应该能判断死亡时间吧，你记得最后一个受害人是谁么？”
“苏小荣。”陆择言皱了皱眉，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叶久遥想表达的意思，却犹豫着没有继续想下去。
因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她是怎么死的？”
“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虽然现在我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叶久遥面色苍白，语气有些艰难：“可我觉得，要不要换一个调查方向？”
“七个被害人，很可能不是他杀，而是在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