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婚后,我遵守诺言,开始一点点还政于褚泽,首先就是把昭阳殿给他腾了出来。
昭阳殿是历代皇帝处理政务的居所,被我牝鸡司晨住了这么久,连寝殿内的陈设都染上了淡淡的女儿香。
我说要搬走时,褚泽却拦住我说:
「无妨,阿姊住习惯了,先继续在这里住着便是。朕在偏殿住即可。」
这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他嫌挤的话,可以提出继续住在自己的长庆殿。
可他不仅没拒绝,还非要和我挤在一处……
于是从那以后,白日里他便在昭阳殿正殿,陪我一起批阅奏章,处理事宜。
见到宰相桑延过来时,我习惯性想上手去拥他,却碍于褚泽在,嘴唇无声地努了努,尴尬地收回手。
「爱卿有何事禀报?」
桑延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分深意,再看了看皇帝。「臣今日要禀报的是西南水患的处理事宜……」
我恍然大悟,暗戳戳心想,这厮是在防着我与桑延亲密吧。
可恶的臭弟弟,鬼心思多着呢。
但是,他在昭阳殿几乎是天天待着,很少甚至估计都没有踏进过后宫,临幸那堆我给他批发的妃子们。
连雨露都没有,更别提雨露均沾了。
我忍不住劝道:「阿泽,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不是,我是指怎么一个人睡得着?」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吟吟道:
「不是有阿姊陪着我吗?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并不怕黑,放心。」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呆脑壳,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说了,你无欲无求不代表阿姊我也无欲无求,你成天在本宫身边,我怎么和桑延亲密无间地贴贴?
于是我再接再厉,几乎挑明了暗示:
「咳,长姐给你纳了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妃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你就一点也不想……」
「阿姊不是说要朕开枝散叶么?只要能开枝散叶就好,何须管这么多。」他从奏章堆里抬起头来,突然打断我说。
开枝散叶?你在昭阳殿一屁股坐着就能开枝散叶了?
我严重怀疑司寝的嬷嬷没教好他怎么召嫔妃侍寝。
为此,我还专门去了趟司寝局,那些个太监嬷嬷却无辜地告诉我:
「长公主有所不知,陛下早就习得了此道,还自己拿走了不少书钻研学习。」
我定定地低头,见档册上记满了皇帝拿走的书目,什么《金瓶梅》《驭女心经》《通陵房中术》云云。
我傻了眼,身为他长姐的我虽成了婚,都不晓得如此繁多的花样。
他一个十天半月都不踏进后宫半步的男子,看这些书,是专门找着上火的对么?
然而这些都是小节,他处理朝政时手段的果决毒辣才真正令我讶然。
譬如八月份,我和桑延暗中帮助他料理了临王褚江的蠢蠢欲动,许以好处,本想安抚临王,日后再慢慢削藩,却意外被褚泽知道了。
他不顾我和桑延对兵力的考虑,而是直接拿出虎符,下令出兵与临王兵戎相向。
这一举动着实震惊了朝野,都认为陛下一意孤行之举,是过于鲁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褚泽却用他卓越的军事谋略,以少敌多,大破叛党军。
凯旋的那一日,桑延忧心忡忡地告诉我,陛下处置了临王。
我本以为会流放,结果褚泽的处置却令我大跌眼镜——
褚泽竟然下令把他的叔叔施以炮烙、车裂,最后再煮熟了喂给他的儿子,满门抄斩,连女眷都不留。
「陛下的手段看似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只是如此暴戾加上新颁布的苛政,臣怕……」桑延压低了声音。
我怔怔了半日,褚泽的残暴出乎我意料,让我倍感陌生。
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阿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