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四十棍,其实也没用多少时间。皂班衙役们用水火棍插在石监的肋下,将他架到周楠阳的公案前。
周楠阳得意吟吟的问道:“如何,你可还想要告状啊?”
石监嘴角血迹殷殷,一字一顿的说道:“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周楠阳脸上一肃:“既如此,你要状告何人?”
“学生要告的,正是当朝国师,渊玄阴。”
这一言道出,如晴天霹雳当头炸响,震的整座公堂上大小人等都是面无人色,一时之间,堂上堂下竟是鸦雀无声。
周楠阳的面色煞白,他怀疑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石监居然还冲他笑了笑:“学生要告的正是当朝国师,渊玄阴,我要告他欺君罔上陷害忠良结党弄权祸国害民图谋大逆!”
周楠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似这般胡言乱语便是听一次也嫌太多,而他居然作死不够的还让对方又重复说了一次。
恍惚之间,他看见堂下还聚集着众多的百姓,才猛然醒悟:“来人啊,把所有人都给我赶出去,把门快给老夫关上,关门,关门放狗!”
衙役们一顿手忙脚乱,把所有的百姓赶出衙门,将府城正堂的大门也给重重关上。
忙完这些之后,堂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大晋国师渊真人的赫赫威名,足以用来止小儿夜啼,就算是在梅族这种偏远地方,也是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现在居然有个疯子,就站在梅族府的大堂上,说要状告国师,大家无不汗毛直立。
周楠阳上任之时,除了一个老仆之外,身边并无师爷跟随,到任之后也没再请,皂班的班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堂上除了府尊大人,居然是他一个班头的职位最高。
他心中暗骂,也只能硬着头皮凑到近处问道:“大人,如今怎么办才好,可要小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周楠阳喃喃道:“怕是已经迟了,这堂上堂下这么多人,你可都能封得住口,万一……国师大人那边怀疑我们是心虚灭口的话……”
朝堂上的事情,一个皂班班头自然是不懂的。可看到一脸的生无可恋的府尊大人,他觉得,自己还是提前做些打算才好。
周楠阳现在无比的后悔,早知如此,何如当初随便应付这个家伙几句不就是了,答应了不做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反正也是空口无凭。
或者当时便让人除掉这个害人的东西也好。结果现在自己被拖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
他真的只是想在梅族这里安安稳稳的避几年风头而已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石监仍然在笑着,只是他脸上的这笑容在周楠阳的眼中却仿佛渐渐化作了一个青面獠牙眉目狰狞的恶魔。周楠阳的四肢发软,不由得瘫坐在椅子上,再也动弹不得。
镇南将领当真苏醒了?
自然没有。这不过是米夫人与清虚所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
虽然怀疑的对象已经锁定在星瑶身上,可因为迟迟没有找到吴克成的魂魄下落,诸人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之前虽有吴克成业已好转的消息放出去,不过贼人们颇为沉得住气,并没有什么动静,而且这些日子里星瑶也一直都是身居简出,让人无从下手。
依清虚所观,星瑶并非修行者。
除非是她的修为已经远超过清虚,否则清虚自认是不会看错的。这也就是说,在她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人,星瑶最多只能算是个帮凶而已。
对于南俚巫术清虚并不陌生。他深知施展这等魂魄邪术去索人性命,远比现在弄出一个半死不活吴克成要容易的多,由此可见这些人必定另有所图。
与其毫无线索的四处找寻吴克成魂魄的下落,倒不如想办法将星瑶背后的那个人引出来。
所以,利用吴克成苏醒的消息相诱,或许能引动藏在星瑶背后的南俚巫师出手,到那时,再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所有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米夫人行事虽是刚毅果决不亚于男人,但因为对于这些鬼魅邪术并不了解,如今也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清虚身上,依计行事。
在房内顶替吴克成的不是旁人,正是陶然。他的年纪虽小,身材却和吴克成相仿。原来那位身强体健的镇南将领,如今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与正在抽条长个子的陶然初看上去也有几分相似。
至于相貌,更是简单,常年行走在外,惯以不同面目见人的清虚自有妙法遮掩,一个小小的幻法使去,活脱脱又是一个吴镇南。
便是有些地方还不太像也不要紧,首先吴克成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在人前露过面了,久病之下,形容毁损也属正常;
而且为了避免在熟识之人面前露出马脚,同泽堂周围完全被隔绝把守,除了几个极亲信的护卫,没有任何人能靠到近前。
若只是想要掩人耳目,其实也不必陶然冒这个险,简单的障眼法清虚还是使得不错的,这一点,那个卖梨的家伙想必最清楚。可对手有可能是俚人巫士,障眼法就未必保险了。
幻象这东西能瞒得过人的眼睛,却未必能能瞒过那些千奇百怪的虫豸。
陶然身上更换了吴克成惯穿的衣物服饰,再加上米夫人亲自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没有几个人敢怀疑在这将领府中,还有哪个大胆之徒敢冒充镇南将领行事。
即便是如此考虑周全,米夫人也不过是搀扶着西贝货在同泽堂外匆匆转了一圈,在确认了有几个下人已经看到这一幕之后,就赶忙鸣金收兵了。
此刻的同泽堂内,米夫人与清虚相对而坐,而陶然则心情忐忑的躺在内间的床上,继续闭着眼冒充吴克成。
他心中并无一丝惧意,倒有三分新鲜感和七分的跃跃欲试,可是身子下面的床榻实在是舒服的紧,他又不敢乱动,只能强忍着阵阵的倦意一波波的袭来,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睡着了。
此时府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吴克成苏醒的消息,就连镇南将领麾下的几名消息灵通的僚属,也匆忙赶来请安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