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往常我的赌气最多没超过一周,可这次我在国外疯玩了一月,
这期间没少接到白希厌那群狐朋狗友的电话。
“嫂子,你半个月不见人影,厌哥喝酒都喝进医院了,你快回来看看他吧。”
“嫂子,厌哥把于封手断了,他说是为了给你出气。”
“嫂子,你再不回来,厌哥的病就会更严重了,我们谁都不管用啊,只能你来他才能好一些。”
“……”
我从来没这么烦过白希厌这个名字,连续几天之后,我终于把他所有兄弟的号码都拉黑了。
是啊,他一犯病就寻死觅活的,除了我,谁的话他也不听。
那也是我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他拿刀的手臂前换来的。
胸前横贯的疤痕早就不疼了,但当时留的一地鲜血却把白希厌吓住,好久都没发病。
之前我告诉他们,只要像我一样拼命,就可以救救他们亲爱的厌哥。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提过这事。
回国后我开着车跑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那家白希厌所在的医院,嗤笑着跑远。
我有些分神看向后视镜中自己胸前丑陋的疤痕。
以前我觉得用一条疤换他好多年不再自残很值,现在却后悔死了。
是时候得纹个纹身盖住它了。
“刺啦!”
在路上分神的后果就是和一辆火红的法拉利撞了个对翻。
“你他丫的没长眼……学,学姐?”
我额头被撞的血液横流,一只眼睛被血液浸透的睁不开,
我看不清来人,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声音很耳熟。
“学姐,我是彭敬峒,你还记得我吗?”
我猛的抬头盯着他的脸。
一米八七的个头,一头跟车身一样张扬的红发,说起话来一惊一乍的。
那张脸惊艳绝伦,眼角的泪痣平添一份忧郁。
这个名字我再耳熟不过了,十年来,他是第一个敢和白希厌这个神经病硬刚,打架打到在医院养了半个月的愣头青。
也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异性好友,可因为白希厌,我已经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没注意到的是,从不远处医院的某个窗口中,一张熟悉的脸阴沉的看着我们相遇。
6
明明只是一点小伤口,他却说什么都要把我拉到医院急诊看看。
“学姐,都怪我,你那辆迈凯伦实在太帅了,我一个没注意,手上就脱靶了……”
走廊内,彭敬峒拿着碘伏给我消毒,痛的我倒吸凉气。
这一会儿他已经道了十几次的歉,可毛手毛脚的劲儿一点没减。
“呵呵……你的车也很不错,红的扎眼,像你一样。”
像你一样莽撞。
他挠挠头笑,不一会儿突然很夸张的问我:
“学姐,你还和那个白什么在一起呢吗?”
他装作丝毫不在意那个所谓的白什么,可他好像忘了当年两人打的有多激烈。
那时我们还在学校里,他是我一个比赛小组的学弟。
平时就爱和我献殷勤,插科打诨,可我当时满心都是白希厌,根本不爱理他。
别人说我装清高时,他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放屁,芊芊学姐可是我女神,女神当然有清高的资本,我就乐意跟着,你管得着吗?”
平时没人护着我,所以那天下课我头一次接受了他递给我的小零食,好巧不巧就被白希厌抓了个正着。
他语气严肃,眼神犀利,就好像把我俩捉奸在床一般:
“芊芊,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么浪荡?”
浪荡?不知道还以为我接过来的是他的一条裤衩。
我刚要开口反驳,彭敬峒却先我一步,直接上前揍了白希厌一顿。
那时他就是一头红发,在他脑袋上倔强的立着。
“你就是那个总PUA学姐的男友?我看你不顺眼好久了!”
“我们每天下课那么晚,从来没见你接过学姐,就你也配当男友?”
“自己有病去治,别霍霍人行吗?”
白希厌越听脸越黑,阴郁的情绪躁动不已,下手极狠的掰断了他的手臂。
结果就是我赔了彭敬峒全部医药费,被逼着退出了比赛,一切心血付之东流,回家还要忍受白希厌近乎虐凌般的索取。
事后彭敬峒给我写了好长一篇道歉信,其中不乏对白希厌各种花心行径的指责,劝我早点远离他。
可我从来没怪过彭敬峒,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始终被白希厌困着,他就像一座高山,牢牢的压着我,不得解脱。
好在我也当了一回愚公。
6
我看着彭敬峒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神情,眨眨眼:
“一个月前才分,但是是我提的哦。”
彭敬峒本来低垂的眼眉一下抬起,眼睛里仿佛闪了几下,稍稍凑近我嘿嘿的笑,傻得要死。
“那我们遇见的还挺是时候。”
我被这种单纯的笑感染,不禁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我突然惊觉自己这些年陪在白希厌身边是有多身心俱疲。
每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考量再开口,生怕哪一句伤到他脆弱的心脏。
看着倒映在彭敬峒瞳孔里明媚的自己,太久违了。
“不,芊芊,你记错了,是三十七天前。”
彭敬峒瞳孔中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我转头看去,白希厌手臂上裹着纱布,身后还跟着他的一众狗腿子。
看着白希厌审视的目光在我和彭敬峒之间流转,偏执的咬紧牙关要求我给个说法,我就收敛起笑容,一下烦的不得了。
彭敬峒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
“芊芊,这三十七天,你就一直和他在国外旅游吗?为什么一点都没找过我?”
他猩红着眼睛,我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我懒得解释。
眼神从他一众兄弟脸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他受伤的手臂,嗤笑:“怎么?割腕把手割废了,只能让你兄弟给我打电话,自己打不了?”
他见我不吃这种强硬的质问,一下软了态度,眼中一下涌出了泪花,欲落不落,活像一个绿茶。
“我怕你讨厌我……芊芊,我知道错了,于封以后再也不能骚扰你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我转身拉着彭敬峒要走,却听见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白希厌死死扯着我的手臂,纵然彭敬峒那么大力气都没能扯开。
“放手!你给我学姐手臂都扯红了!”
彭敬峒像一只红了眼的猎犬,一直护着我。
我知道今天不给个说法是走不了了,正如十年来每一件让他在意的小事,每一句让他在意的话,我都要反复解释,直到他接受。
“白希厌,你除了会一直伤害身边人,还会干什么?”
“什么?”
他好像没想到我开口居然会攻击他,眉头紧皱,手却始终没松开。
“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年,支撑着我的只有我对你十年来累积的感情和承诺,你以为你那虚无扭曲的爱能给我带来什么?幸福、快乐、生命、钱财?”
“你知道你去跟别的女孩睡在一起时我在干什么吗?我在家里收拾你的残羹剩饭,你发霉的硬板床,藏污纳垢的电脑桌。”
“我不仅身累,每天面对你还心累。我以为多陪陪你,你总能记起我的好,可是呢?”
“你从来不知道我有洁癖吧,住在那样逼仄肮脏的屋子里,简直是对我的凌迟。”
我露出胸前贯穿左右的伤疤。
“除了我,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给你治病?”
7
白希厌暗自用力的手突然僵住了,他或许透过这个伤疤想到了血液横流的夜晚。
说来奇怪,明明他自己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可那天昏黄的灯影在殷红上晃来晃去,他居然被吓到了失声。
“对不起,芊芊,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还在演。
“你其实没有抑郁症,也根本不爱我,对吧。”
我毫不费力的把手臂抽走。
“但没关系,白希厌,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病也不会有人爱你的。”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伤心神情,我却笑意盈盈的歪头瞧他,慢慢拨开他的手离开。
十年的陪伴让我知道什么话能伤他最深。
彭敬峒紧紧的跟着我,长出了星星眼:
“学姐,你太帅了!”
走出医院,我手拍着胸口浅浅呼气。
心跳的很快,这是我头一次如此不体面的攻击一个人,对方还是我喜欢的十年的白希厌。
原来不窝囊的活着……这么爽。
彭敬峒说什么也要送我回家,明明没有多深交情,我俩却像相见恨晚一般坐在车上畅聊。
“学姐,你怎么知道他抑郁症是装的?”
“我诈他的,你信吗。”
我狡黠的眨眨眼。
细数十年,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诊断书,每次他说去医院复诊都那么恰好的赶上我上课的时间。
更何况他发作的也太是时候了,我怎么就没见过他在那群莺莺燕燕间提刀说要割腕呢?
“学姐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目不转睛的开车,一头火红的头发迎风飘扬,嘴角带着笑意。
“别叫我学姐啦,我这几年……发展的并不好。”
“快奔三的人,没什么工作经历,我投过的好多简历都石沉大海。”
我有些怅然。
虽然爸妈留给我的资产够我挥霍一辈子,但我并不甘心于玩物丧志。
我为了白希厌放弃的远比他感受到的要多,其中最值钱的是青春。
8
“学姐,你要不要到我点公司里上班?”
我有些惊讶:“你都自己开公司了?”
彭敬峒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心疼的看着我。
“本来是没机会的。”
“学姐,我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咱们当初参加的那个比赛,过了校赛,省赛,最后拿了国一。”
当初那场毕业前的比赛,我因为白希厌的原因被迫退出,彭敬峒顶替我成为组长,后来我就再也没机会关注过。
没想到居然得了国级一等奖。
“我身为组长,一下子收到许多从来高攀不上的企业给我抛来的橄榄枝,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但是后来我受不了公司里的明争暗斗,就拿着积蓄自己当老板了。”
说完,他异常安静的看着我。
“学姐,这些其实都该是你的。”
身上的裙子被我捏出一些褶皱,我低着头。
“说什么呢,策划案是我们一起做的,进公司更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如果换做是我,也未必能……”
“如果是学姐你,一定做的比我更好。”
他执着坚定,腾出手安慰一般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当时大家都知道我为了这个比赛付出了多少。
日以继夜的查资料,修格式,做表格,东奔西跑只为了一个准确的数据。
快要成型的收尾阶段,只是因为白希厌的吃醋,我“自愿”退出了。
毫不夸张的说,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我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抬起头,却发现彭敬峒始终在看我。
“学姐,我的公司就是你奔向新生活的跳板,你可以随意施展。”
“毕竟连公司老板都是你的迷弟。”
我被他逗笑,有些滑稽的尝到自己滴落下的泪滴。
又苦又涩。
但我相信这会是我留下的最后一滴伤心泪。
到了别墅大门,我下车欲走,他叫住我。
“明天还会见吗?”他问。
“除非你这个老板不去公司视察。”
彭敬峒知道我这是同意了,张扬的红发随着他的笑肆意翻飞。
我目送着他驱车走远,心情愉悦的回到别墅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我的车被人别停,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从车上下来把我拉走。
被麻袋套头的最后一瞬,我看清楚了坐在面包车副驾熟悉的身影。
9
我醒来时身处一个废弃工厂,窗外一片昏暗,也许已经到了夜晚。
身上被麻绳紧紧困在椅子上,于封浑身泛着冷意,坐在我对面死死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白希厌牵绊住了我的十年,他的好兄弟又要阻碍我奔现新生活的步伐。
我身体被绑在的凳子上止不住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生气。
于封笑笑:
“李语芊,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白希厌那个蠢货居然为了你这个女人折断了我的手,那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走过来拿刀轻轻挑开我的衣领,把刀压在那条伤疤下。
“这次该你算算,多少钱能买下你的命了。”
“你一分都得不到,昨天,我刚和他闹掰。”
我故意把话说的很慢,用美甲上的水钻暗自使劲磨着手腕上的麻绳。
“就在市中心的医院。”
于封不置可否,拿起手机拨通白希厌的电话。
“厌哥,你猜我现在在谁身边?”
“少说废话。”
那边凛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于封啧了一声,手中力度加大。
我的胸口被刀刮出一条口子。
“李语芊被我绑了,厌哥,你说话注意点。”
于封把手机靠近我的嘴边,示意我说一句话。
“白希厌,别……”
于封不让我多说话,一下捂住我的嘴。
我这下才感觉出来,他的右手是机械手。
那边明显焦急起来:“你想干什么!”
于封冷笑,冰冷的刀背在我脸上来回剐蹭。
“我从三年前就跟着你混,钱少的违法的我都跟着你干,也叫了你三年哥,你就为了这么个老娘们扯了我吃饭的手?”
“现在给我转一百万。”
“你就能把芊芊放了?”
“你没得选。”
那边沉默许久挂断了电话。
毕业这些年,我并不多过问白希厌的工作,只知道他总会往返于各大夜总会,偶尔当当某个贵客的保镖,工资并不固定。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过得很拮据,况且我们白天才刚刚闹掰,如今于封张口就是一百万……
我手中动作不停。
“于封,你朝他要钱还不如朝我要呢,白希厌没钱的。”
他嗤笑,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就发出一阵提示音。
“他有,都是攒着给你的彩礼。”
于封把进账消息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过这钱拿来买你的命,也算是花在你身上了。”
我呵呵一笑,没搭腔。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包包上,内心暗自祈祷于封没有把我的手机关机。
白希厌对我占有欲那么强,当然往我手机里安过定位。
我知道于封并不满足于这一百万,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恶劣程度。
他给白希厌打去视频,说要割掉我的右手。
10
“哈喽,厌哥,当初挑了我手筋时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于封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手里却利落的耍了个花刀,最后砰一声砸在我腕侧。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白希厌嗜血阴沉的样子我从没见过:
“于封,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厌哥,就是今天你和她的右手只能留一个。
我知道你没了手就没了半条命,所以我直接砍她的就行了,小弟我仗义吧。”
他开始在我手腕上比划。
“等等!”
白希厌紧张到破音,几乎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
“砍我的,别碰她,成吗?”
于封有些稀奇的挑眉看向手机,白希厌额头已经覆上一层薄汗,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于封,我求求你,别碰她。”
他有些好笑的看看我,又看看手机。
“李语芊,你知道吗,三年来头一次见厌哥服软求人,居然是因为你。”
纵然白希厌在我面前装的有多纯良无辜,可怜软弱,可他在那帮兄弟面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但如今他放下身段为我求情,我的压力胜过感动。
他要是为了我断手,我和他这辈子就说不清了。
以后还有好多个十年……
“于封,是我害你变成残废,冤有头债有主。”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把割豁的麻绳藏到手腕下面。
只要几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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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突然更像看看厌哥成残废是什么样子。”
“厌哥,你只要挑了你的手筋,我这边就把她放了,说到做到。”
说着,先是把手机放在裤兜,然后扯住我手上的麻绳,牵着我来到仓库外。
天已漆黑,略带土腥味的风提醒着我这里是郊区。
与于封身体贴近的这一会儿,我就知道了他在撒谎。
腰间鼓鼓的包着一杆枪,他之所以这么大胆,或许根本没想让我活着离开这儿。
手机那头的白希厌低着头,屁股不动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后悔了就早说。”
白希厌罕见的露出尴尬的神情,或许紧张结束之后理智逐渐回笼,刚刚想起一只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我在心底嗤笑,快速磨着麻绳。
还好我从来没想过靠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手腕上的束缚消失,它无声的断了。
我环顾一周,附近黑漆漆一片,月光下依稀看得清许多树木环绕,我必须要给自己搏出一线生机。
白希厌犹豫好久,起身去拿刀。
仅仅是这一个举动,若发生在十年间的任何一天,我都能被感动到昏厥。
可现在,我只用心观察着于封,趁着他分神之际,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不知方向,不知距离,我只知道再快一些就能活下来。
跑,跑,跑!
后面传来于封的怒吼,身侧是呼啸的冷风,腿上已经开始发麻。
嗖!
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发丝穿过,我被吓到乱了呼吸,腿软了一下,径直倒在了草地上。
脚步越来越近,我觉得我是逃不过了。
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传来。
“芊芊,对不起,我来晚了。”
12
熟悉的声音染上几分焦急,一头火红的头发在夜色中极其耀眼。
我怔住许久,久到彭敬峒把我抱起来,身后警察围上来抓住了于封,我还没缓过来。
“今天一整天在公司都没等到你,下班去了别墅发现你也不在,车在半路,手机关机,我就报警了。”
到了车内,他一直紧紧抱着我,像哄小孩一样轻拍我的后背。
“没事了啊,没事了。”
我鼻子酸酸的,静静靠在他怀中抽泣着。
“真是不好意思,我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偏偏这两次掉眼泪都让你赶上了。”
也许因为劫后余生的欣喜,也许因为千钧一发的紧张,我从没如此的依赖谁。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警方押着于封,带我们去警局做笔录。
走廊里白希厌垂着头,见到我活着回来露出兴奋的笑。
“芊……”
“有事一会儿说。”
我冷漠的打断他,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警方说我这可以称得上是无妄之灾。
出来时,白希厌和彭敬峒坐在一排空椅子的两头,水火不容的怒视彼此,听到声音齐刷刷的抬头看我。
“学姐,那个该死的绑架犯居然有枪,还好你没事。”
彭敬峒一把要揽过我往外走,却被白希厌挡的死死的。
“芊芊,你听我说,我当时已经报了警,只是在拖延时间,所以没有动刀。”
他急切的想牵住我的手,却碰到了我被麻绳勒破的手腕。
我一声低呼,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不重要,我这不是好好的。”
白希厌没有像预料中看到我失落伤心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我:
“你难道不怨我?”
他似乎没搞清状况,还把我当成之前那个事事盼着求着他,喜怒哀乐都被他牵动的小女生。
彭敬峒在一旁先看不下去,为我忿忿不平:
“大哥,我学姐现在是劫后余生,死里逃生,你能不能别惦记着那点情爱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就一把揽住我往外走,白希厌自然拦不住他。
“老板,要不要给我带薪休几天假?”
他见我不愿再提这件事,一下换了笑脸。
“行啊学姐,你想去哪玩都行,老板我给报销。”
“我开玩笑的,明天就回去上班,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送我到家,他不上车,也不让我关门,在外面来回转圈。
我探究的看着他。
一头火红被他挠的像鸡窝:
“我怕你一个人睡不安全,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客房?”
我憋不住笑,他纯情的样子让我特别想调戏。
“你这红头发怎么还掉色啊。”
“啊?”
他慌张的要拿起手机照镜子,我却直接踮脚摸上了他的耳垂:
“这里都红了。”
说完这句话,它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13
坐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我才真正有种重生的感觉。
白希厌不知从哪知道了我的消息,每天闲着没事就在楼下蹲守我。
我也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因为我早就把他所有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越接触彭敬峒,越觉得他是一个外表奔放,内心细腻的人,与白希厌完全相反的性格,却格外吸引我。
一个月后,我终于接受了他的约会请求。
可怜这小子早早翘班买了一大束红玫瑰在楼下等我,被白希厌碰见,把他的花全砸了。
我下去的时候,白希厌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服褶皱,活像一个流浪汉。
反观彭敬峒被保安护在后面,毫发无损。
“芊芊,你和他在一起了?”
白希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戾气,仿佛只要我点一下头就能让我血洒当场。
我甩过去一巴掌响的让他清醒清醒,清清嗓子开口:
“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两个月了。”
“你知道什么叫分手吗?就是我跟你再没关系了。”
我在他面前从没强势过,纵然在医院见那一面我说了很多,但那次总归多了些怨怼。
白希厌看着我眼中再无一丝感情,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想说的好多话都被憋了回去。
“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原来装出来的可怜和真可怜的差别居然这么大,此刻的他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脆弱无措。
彭敬峒眼疾手快的趁我点头之前带我跑走。
鲜花撒了一地,铺满我们的来时路。
要不是白希厌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我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再想起他了。
他已经彻底成了我的过去式。
彭敬峒以为我开始动摇,脚步一停下眼眶就红了:
“学姐,你要不要和我谈场办公室恋情?”
“我从大学时喜欢你到现在,没有过女友,你不要嫌弃我。”
他着急的样子让我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十年前,
我也是这样近乎央求的向白希厌表白。
他好像说的只是,试一试。
“我愿意成为你的女友。”
我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不愿他像曾经的我一般没有安全感。
14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年,我们居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两年来他对我百依百顺,虽然他比我小,可已经做到了一个成熟男人该做的一切。
和白希厌十年都没走到的那步,彭敬峒已经迫不及待了。
下班后我们宴请了亲朋好友,晚餐结束后我们说要放肆一把,转身进了隔壁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自从离开白希厌,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种场所了。
他还在某间包厢外挺拔的站着,一双眼睛不住扫视来人。
冷峻的神情在看到我之后变成了希冀。
我知道他还没放下我,这两年来逢年过节,大事小情,总能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祝福和转账,夹杂着几句对不起。
我没收过,也没理过,静默的等着他情感淡漠的那天。
可我眼看着要结婚,他却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
“峒峒,你们在前面等我一下,我有话要和他说。”
彭敬峒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患得患失,甚至朝白希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才离开。
后者见我停在他面前,拳头紧攥,有些激动。
我略过了所有寒暄,直入主题。
“我和彭敬峒要结婚了,所以,以后不要给我发那些无谓的消息,也不要给我打钱了。”
某种情绪还没等弥漫就已经破碎,白希厌嘴唇蠕动了许久:
“那我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我摇摇头,帮他轻轻掸去肩上不存在灰尘。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怨你当初没痛痛快快的救我,所以才对你这样无情?”
“不是的,白希厌,我当时第一反应其实是解脱。
还好你没有为我付出什么,否则我后半生都将继续被你捆绑,永无安宁。”
彭敬峒在前面叫我,我停住话音,只留给他一个轻快的背影。
“所以,不要再涉入我的生活了。”
朋友们在门口起哄,让我们亲密的合张影,身侧的男人居然直接亲了上来。
我僵了一下,满眼笑意的迎合他。
彭敬峒与我拥吻时,我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目光。
可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