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个时刻终于来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学校门口冲着他书包塞糖葫芦的女人是他的妈妈。
听到这话,女人满怀着期待热切,她的腿动弹不得,只能冲着孩子招手。
“孩子,你叫宁墨是吗……我是妈妈啊。”
妈妈?
这个名词在他遇到夏七言之前就很陌生,现在却告诉他,找到了亲生母亲。
一时间,郁宁墨的小身子僵在原地,神色全无,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畏惧。
他眼神中闪过片刻挣扎,喃喃自语。
“我没有妈妈,我妈妈在我生下来就没了,现在,妈咪只有夏七言,我只想认夏七言!”
郁宁墨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绝望,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梦境破碎感,将他击入深渊。
他无哭无笑,俨然如同一个破碎的洋娃娃。
夏七言心底隐隐犯疼。
她将孩子抱回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头。
“宁墨……”
小包子在她怀里哭成一团,软塌塌倒在她的怀里。
“妈咪,我的妈咪只有你啊,宁墨以后都乖乖的,可不可以不要让他们带宁墨走?”
夏七言听着这话,心也跟着要融化。
“好,只要你愿意,就做一辈子妈咪的孩子,好不好?”
郁谨辞听到这话,表示同意。
他郁家又不是缺这孩子一口饭?况且,谁说他要让这对父母将宁墨带走了?
不过,在宁墨面前,郁谨辞同样不会出言狠厉。
“很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你们也看到了,孩子不想走,你们强求也没有用。”
那对夫妻听到这话,目光闪烁,很是犹豫。
夏七言见到他们,并没有想走的意思,而女人的腿又骨折,她客气回应,“你们先住下吧,等腿伤好了再走。”
“好。”
男人意味深长的神情中带着无奈,看了看小包子。
“孩子,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我们随时欢迎你。”
两夫妻在郁家住下,时常贼头贼脑的朝着二楼孩子的房间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们的影响,郁宁墨时常梦里惊醒,很久没有好好睡一个好觉。
深更半夜,小知知被横空的一只脚一踩。
她没有哭,强忍着睡意睁开了眼。
半梦半醒中,那身穿着睡衣的男孩,正站在窗前。
窗户大开着,刺骨的寒风,正朝着房间里灌进来。
小包子正伸着脚,朝着窗外迈去。
她被吓得瞬间清醒,那窗户边哪里是什么鬼祟的东西,分明是郁宁墨!
她一把拽住他裤脚,清甜的声音带着焦急,想要叫醒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知恩。
“哥!哥!快醒醒,救命啊!救命!”
知恩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听见奶里奶气的呼喊声。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梦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寒冷的触感?
一个激灵,他从床上跳起来。
郁宁墨在阳台边缘站着,知恩也冲了上去,就准备伸手去拉。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丝质的布料破碎。
撕拉一声,发出巨响。
门忽的被打开,一道身影直接冲过去,夏七言身手迅敏,抱着那个孩子,两人齐刷刷从二楼坠下一楼。
夏七言动作足够快,刚好接住,两人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从地上挣扎起来,检查郁宁墨的伤。
“宁墨,你在做什么!”
整个郁家被声响惊动,灯火通明。
夏七言手腕疼的厉害,可她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孩子身上。
还好,没事。
她随意捡上几枝树枝,将骨折部位给固定,撕下衣服绑好。
郁宁墨被周围嘈杂人群声音惊醒,看向眼前放大的脸夏七言,猫儿似的,弱弱喊了一声,“妈咪。”
夏七言听到动静,满眼担忧,“孩子,你感觉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小包子被吓得的表情有些木讷,沉默的说了声。
“没有。”
他低头,疼惜的看着夏七言腿上的伤,伤口又红又肿,混杂着斑斑泥土。
从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他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眉头微蹙,满心自责,陷入了无尽纠结之中,小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呢喃着:“都是因为宁墨,要不是因为宁墨,妈咪不会是这样子的。”
小小的孩子莫名就想起了郁老太太之前说的那些。
他是个扫把星!
早晚有一天会害的家破人亡。
想到这,郁宁墨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退了一小步。
夏七言迅速捕捉到郁宁墨的神情,像是一把刀插在心里一般隐隐作痛。
“孩子……”
宁墨眼底都是复杂,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转向站在一旁出现的郁谨辞。
“爹地,我决定了,跟着我的亲生父母走,不留在郁家了。”
这些话,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郁谨辞站在郁宁墨跟前,听到他这话后,脸色就变了。
眼眸中闪过阴霾,“真的决定好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郁宁墨跟了郁谨辞这么多年,知道自家爹地不是在开玩笑。
小包子想起这段时间,家里人的伤,心底是无尽的压力,这些都归咎于他。
再一次,他确定开口:“爹地,我想好了,以后都不改变了。”
一阵沉默后,郁谨辞看着眼前认真的小家伙,摸索着自己手下让祁渊调查来的资料。
那对老夫妻没有说谎,而这孩子与老夫妻的亲子鉴定,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他们是彼此亲人,无疑。
而老夫妻对着孩子的热切度,还是很不错的。
尽管是平常人家,但只要对这孩子好,一切都无所谓。
恍惚间,他想着这些东西,竟然有种儿子长大要远走高飞的感觉。
郁谨辞叹息的望着这孩子圆溜溜的眼,摆摆手,“随你。”
“郁家的大门以后随时为你而敞开,有困难记得跟家里说,记得经常回来看看。”
郁宁墨哽咽,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闷里闷气的说了声,“好,爹地我会听话的。”
“为什么要放他走?”
“妈咪,你别怪爹地,是宁墨自己想走。”
当晚,郁宁墨就被这两夫妻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