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脸色瞬间铁青,脖颈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他死死盯着赵宣,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柳良娣,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却硬生生被太子仗着身份横刀夺爱,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刺,平日里无人敢提,此刻被赵宣当众戳破,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宣!”大皇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你找死!”
“大哥何必动怒?”赵宣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弟弟不过是关心兄长,提醒兄长莫要为了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伤了自己与太子的兄弟情分。毕竟,柳良娣如今是东宫的人,大哥再念念不忘,于礼不合啊。”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不仅再次强调柳良娣已属太子,更暗指大皇子心怀不轨。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朝臣们个个屏息凝神,恨不得自己此刻是透明的。这皇子间的争斗,真是越来越露骨了。
大皇子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死紧,眼看就要失控。镇国公见状,虽自身难保,却也不能看着外甥彻底激怒大皇子,忙上前一步,看似劝解实则挡在两人中间:“五殿下,少说两句吧。大殿下,朝会即将开始,还请息怒。”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镇国公此言甚是,朝堂重地,议论私事,确实不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长离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他神色淡漠,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赵宣身上。
赵宣看到谢长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强行压下对大皇子的怒火,转向谢长离,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谢大人倒是来得巧,说起来,本王还未恭喜谢大人,即将喜得麟儿。”
谢长离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多谢五殿下。”
赵宣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上前一步,逼近谢长离,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谢大人近日可真是忙碌,既要操持公务,又要为父皇分忧,如今连别人家的私密事,似乎也……了如指掌?”
这话里的试探和指控几乎不加掩饰,镇国公猛地看向谢长离,眼神惊疑不定。
大皇子也暂时按下了怒火,冷眼旁观。
谢长离面对赵宣近乎挑衅的逼视,神色未有丝毫变化,连语调都依旧是那般平稳无波:“五殿下何出此言?臣职责所在,只查证有据之事。至于镇国公府的家事……”
他目光淡淡转向脸色难看的镇国公,“臣也是昨日听闻市井流言,才知一二。说起来,此事沸沸扬扬,于国公清誉有损,于朝廷体面亦是不美,国公还需早日妥善处理为好。”
他这番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而一副公事公办、为朝廷着想的模样。
赵宣岂会轻易相信,他冷笑一声:“谢大人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这流言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某些时候起来,当真是巧合得很。”
“世间之事,巧合者甚多。”谢长离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就如同五殿下当初断腿,不也恰巧在围场狩猎之时?可见世事难料,福祸无常。
殿下与其关心臣消息是否灵通,不如多想想,为何总会有些巧合,偏偏落在自己人头上?”
赵宣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阵青阵白。谢长离这话,像是在他心头的旧伤疤上又狠狠划了一刀。
“谢长离!”赵宣语气森然,“你莫要太嚣张!”
“臣不敢。”谢长离微微躬身,礼数周全,语气却依旧平淡,“臣只是就事论事,殿下若无其他指教,臣先行一步。”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赵宣和眼神复杂的大皇子与镇国公,转身从容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宽大的朝服袖摆随着动作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峭。
赵宣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冷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没能从谢长离口中诈出什么,但心中的怀疑却更深了。
不是谢长离,还能有谁?谁能如此精准地抓住舅舅的把柄,又能巧妙地借大皇子之手捅出来?
大皇子看着谢长离的背影,又看看吃瘪的赵宣,心里的火气不知为何散了些,反而生出一丝忌惮。
这个谢长离,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他今日被赵宣激怒,差点失态,而谢长离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赵宣的试探,还反将一军……他这是要做什么,什么意思?
赵宣什么时候又惹到了谢长离?
殿内钟声响起,预示着朝会即将开始。
朝会之上,皇帝明显精气不济,浑浊的眼睛带着疲惫,自从上次一病,皇帝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站在最前的太子从一开始就一句话未说,此刻见了皇帝的神色,更是微微垂眸,不想引起皇帝的丝毫注意。
皇帝身体逐渐老去,而他这个太子却年轻力壮,这也是父皇最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的缘故。
因为小杨妃一事,父皇处罚母后,未必没有告诫之意,他现在做事要格外小心,说话更是要谨慎。
所以看着大皇子跟赵宣对上,他反倒是乐观其成,甚至于赵宣故意提起;柳良娣,太子也面无表情,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当初把人弄进东宫,也是为了膈应大皇子罢了。
三朝之后,谢长离径直离开直接回了天策卫,在他身后,太子、大皇子还有赵宣,不知怎么又凑到了一起,谢长离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大皇子面色阴沉大步离开的背影。
他若有所思,赵宣这是要帮着太子对付大皇子?
他想要合纵连横,先把大皇子踢出局?可大皇子出了局,还能有谁制衡太子?
赵宣这是要做什么?
谢长离远远地看着赵宣与太子并肩而行,看上去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谢长离眼眸微沉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