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她根本顾及不得。
季珊珊在前面爬楼梯，程光珍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跑到楼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季秀媛头发披散，白色长裙在空中翩翩起舞，她站在边缘，只要往前踏一步，就步入深渊。
“季秀媛！”
季珊珊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远远的看着季秀媛的背影，她捂着肚子，感觉肚子在隐隐作痛。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季秀媛终于转过身，她现在的样子可以说非常吓人，骨瘦如柴，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双眼睛不再充满光彩，尽是空洞与灰暗。
“是你啊……”
季秀媛扯着嘴角，凹陷下去的脸庞抽动，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你都看到了，我是不是很丑？”
不等季珊珊开口，她又自言自语，“好丑，你们都看到了……”
季秀媛平生最注重的就是漂亮的脸蛋，如今变成一个丑陋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我的脸……”
她捧着脸，又捂住脸，“不要看，不要看我……”
她不再漂亮，现在的她很丑。
不要看……
“季秀媛，你给我听着，你不丑！”
季珊珊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也让对方听个明明白白。
“为什么要选择跳楼？你以为跳楼自杀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吗？我告诉你，你这种当时实在太笨了，笨的无可救药！”
“是啊，季秀媛，你以为跳楼就可以逃避责任吗？杀人偿命，你敢做，难道还不敢当吗？”
“季秀媛，跳楼自杀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死了，林宛凤怎么办？你想让她也陪着你去死吗？”
季秀媛睫毛颤了颤，终于正视说话的季珊珊。
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
察觉到季秀媛有反应，季珊珊一鼓作气的汗着，生怕季秀媛下一秒就跳下去。
“季秀媛，你给我好好想想，你长这么大，都是因为谁？谁养的你？你这样跳下去，你解脱了，你的亲人呢？你忍心让林宛凤哭吗？你不是很孝顺吗？为什么在这种事上选择逃避？逃避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逃避根本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讨厌是一回事，孝顺亲人又是一回事，你完全可以骂我，怎么都可以，可是唯独不能让林宛凤伤心，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难道你要让她知道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吗？”
“我……”
季秀媛捂住脑袋，面色十分痛苦。
孝顺。
她不孝顺。
她死了就是不孝顺！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可是……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走，但是在我看到的，是林宛凤因为你差点哭瞎了眼睛，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动，没人伺候，季家垮了，但是还可以重头再来，如果你想死，也该考虑考虑其他人，你去自杀，这完全是自私，你自私自利，光想着自己，当初把我赶出季家的勇气去哪里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点事情还分不清吗？”
“季家缺我一个不少，但是林宛凤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敢跳，那咱俩就一块跳，看谁先落地，被摔的稀巴烂！谁的死相最难看，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你也能见到我。”
“珊珊，你瞎说什么呢？你去跳什么楼？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那就跟我一块去。”
季珊珊盯着季秀媛，“你要是死了，那就是搭上我还有一条人命，我陪着你一起！”
“你……”
季秀媛怔了怔，眼睛落在季珊珊的肚子上，“你……怀孕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季珊珊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刚才剧烈的奔跑，现在肚子疼的厉害，她一直都在忍着。
“季秀媛，你不要想不开，跳楼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下来，有什么事就好好说，林宛凤还等着你回去！”
季珊珊上前一步，对季秀媛伸出手，“抓住我的手，来。”
“我……还回得了头吗？”
季秀媛双目迷茫，她已经沦落为这种地步，还有机会回头吗？
“为什么不能回头？”
季珊珊又上前一步，“只要你愿意悔过，能够回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你信我一次，抓住我的手，我们回去说。”
“你们不要过来！”
眼看着季珊珊越来越靠近，季秀媛猛然张开手，在空中挥舞，显得异常激动。
“回头……我怎么可能回头呢！你们都在骗我！”
季秀媛红着眼睛，“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就算回去也是一样的结果，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如果能够回头，她也不会被逼着跳楼。
“你们不会放过我的！”
“季秀媛，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季珊珊见对方特别激动，急忙停住脚步，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公平的，你总是针对我，可是你不知道，我也羡慕你，我羡慕你好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我却不能，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你不利的，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冲这一点，你就不应该跳，你还要享受比我更多的东西，继续让我羡慕，你听到没有？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我不知道！我实在……受不了这一切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活着，太痛苦……”
季秀媛潸然泪下，到这种时候，经历这么多事，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能够得到解脱。
她无法面对这一切，无法面对其他人戳着她的脊梁骨，实在太痛苦，太折磨。
“我已经回不去了……”
季秀媛深深的看着季珊珊，张开手臂，“你听，他们在叫我跳，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不是这样的！”
季珊珊呼吸微滞，神色慌张，“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你还年轻，只要活着就有意义，他们只是不了解你的苦衷，他们都是局外人罢了！”
“局外人……”
季秀媛苦笑，“其实我也是个……局外人啊！”
她也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局外人，永远活不到别人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