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别去那种地方
田禾禾2024-09-20 15:263,895

  第二天一早,周乐就跑到宿舍里来找我。

  说她昨天去的时候,本来还想要找个机会和莫枕说下,他妈妈来学校找过我。结果让高烧没退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他妈妈就一直守在旁边哭。周乐坐了会儿,安慰了莫枕妈妈几句就早早的回了家。然后今天早上阿飒打来电话,说是昨天跟文哥一起去了趟派出所,文皓根本连见都不见文哥,更别提打招呼说话了。

  在说这些的时候,周乐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好像在跟我说,这事儿她已经尽力了,实在不行她也没任何办法。

  昨天才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在那瞬间又彻底幻灭。

  好像这件事就成了定局,文皓一口咬定是我,莫枕妈妈也要来找我的麻烦,而莫枕那里情况糟糕的更是没办法把这事儿告诉他。

  看着周乐忙前忙后的为我奔波了这么久,我强打起精神看似无所谓的说:“没事儿,要实在是学校要开除我那就呗。”

  周乐搭着我的肩膀,“对不起亦乔,我没帮得上忙。不过你放心,如果你真的被开除,我负责给你介绍个工作。”

  也就在同个宿舍住了一周的交情,周乐能帮我到这个份上能说出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哪儿还能奢求她真的帮我找工作?自己的路始终要靠自己走,哪怕我就是真的被开除,那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去金豪就碰上文哥,来学校还撞见莫枕。

  除了接受和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天下午我在宿舍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整整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想了特别多。到最后我想明白了,开除就开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我就瞒着我妈妈在泸市找个工作安顿下来,等攒点钱再把她接来城里,说不定也还是个好事。

  只是唯一让我心痛的事,我和袁老师说好的等我大学毕业,说好的天长地久,却不得不就这样分开。 

  接下的整整一周我都过得无比煎熬,每天都会担心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让我收拾课本办理退学手续。而更让我煎熬的是,我无数次在上课时候,像以前那样偷偷的看向袁老师,他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反应。

  我试着找办公室没人的时间。想去找他解释、

  可每次去,他都很认真的问我,有事儿吗?没事就回教室去吧。

  我知道袁老师很介意那件事,也知道他是故意在逃避我。

  我很多次也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我和袁老师就这样过去算了吧,暑假还是回到金豪继续当服务生,哪怕就是跟文哥有了什么瓜葛,也不会觉得亏欠袁老师。

  可我总是做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无比的想他,想到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哭。甚至在我爸爸出事儿之后,我都咬牙坚持着安慰妈妈,也没有流过那么多的眼泪。

  到了周五,我决定不管袁老师怎么想我,我都要去他家里一趟和他解释清楚。

  于是放了学,我刻意等大部分同学都离校之后,才坐上公交车去了袁老师的家里。只是到了后他家大门紧闭,我不甘心的坐在门口等,心想无论如何我要等到他,哪怕就是他不再接受我了,我也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做个彻底的了断。

  天渐渐暗了下来,郊外的夜晚总是黑得让人害怕,我就那样坐在袁老师家门口,慢慢的觉得自己身上开始发烫,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强撑着最后那股劲,斜靠在他家门外。

  我想我那个时候的样子,就像是个找不到家的乞丐吧?在那儿等这袁老师回来收留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声声狗叫,紧跟着袁老师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我很想要站起来走过去扶他,可是试了几下都没力气站,完全瘫软的靠在那儿,虚弱的喊了声。

  袁老师刚才定然是没有发现我,忽然听到声音吓得他连退两步。

  打开手电看清楚是我后,在才冲上前将我抱起来,呼唤我的名字:“亦乔。”

  这周独自支撑下来的坚强,就在他把我抱起来的那个瞬间彻底化解。

  我哭着抱上去,含糊不清的说袁老师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我们甚至都没有进门,就那样坐在门口……

  在袁老师身上传来那阵特有的酒香时,我只觉得整个人都陶醉,想要时间就此停止。因为我怕,怕袁老师酒醒之后就会变得像那样一样,毫不留情的推开我。

  再后来,我的意识就变得越来越迷糊,只听到袁老师说了声“这么烫”,就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袁老师守在我的床边温柔的看着我。

  这样的场景,让我自己觉得就像是在做梦,那个熟悉的袁老师,又回来了?

  我用力掐了下自己感觉到痛,再抬手摸到额头上还贴着退烧帖,才相信了这就是事实。

  我扑进袁老师怀里,还没开口就哭了出来,“老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傻瓜,老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也真是傻,要来家里提前给老师说一声啊?昨天晚上幸好我还回来,要不然你就傻乎乎的等一个通宵啊?”袁老师怜爱的将我从怀里推开,递给我一杯水和一堆药丸,说:“你这高烧才退,先把这药吃了。”

  我接过药,一股脑儿的吞了下去,眨巴着眼睛盯着他,“老师,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嗯,你先把病养好,那事儿我们缓几天再说,好吗?”

  我听话的点点头,说好,老师你说什么都好的。

  很久以后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我都觉得是真的傻到无可救药,如果那次我不再去找袁老师那么坚持的向他解释,说不定我们从此就会做回普通的师生。

  他念在过往的感情偶尔帮我解决点小事,或者我后来的大学生活就会要简单得多吧?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一头扎进了爱情的漩涡,从来没有想过要摆脱。

  说来也奇怪,在袁老师家里躺了一天,到下午我的烧就莫名其妙的退了。或者是上周长期的精神高度紧张加上睡眠不足,而现在打开了心结,病魔就闻风散胆了吧?

  我想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我再要对袁老师隐瞒的话,也只会让我们渐行渐远。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也觉得袁老师是那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所以那天下午,他搂着我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我主动跟他谈起了我去金豪做服务员的事。除了那天和文哥去桑拿以及苏晨晨对我的伤害,我将所有的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甚至是,我妈妈和苏千里那难以启齿的事。

  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讲述那一切,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等我说完,我却看到袁老师的脸上挂着两行泪。

  我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过去,袁老师才反应上来我已经说完了,慌乱的接过纸巾强颜欢笑的说:“啊,完了?”

  我还是担心袁老师不肯就这么理解和原谅我,还在不停的解释:“嗯,所以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那种地方的,我也没想到那种地方会那么乱,会有文哥那样的人,我以为......”

  “亦乔。”袁老师紧紧的抱着我,颤抖着声音说:“好了老师知道了,老师不该什么都不问你就误解你,我错了。”

  用坦诚换来了袁老师的歉意,我的心情马上就释然了,“老师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唔......”袁老师趴在我的肩头沉重的叹息,不停的甩着头。很快,我就感觉到肩膀热乎乎的,像是袁老师的眼泪。

  我们就这样抱了很久,袁老师才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捧着的脸很认真很严肃的跟我说:“亦乔你听我说,你还小不懂社会的险恶,以后你记得答应老师,那种地方就别再去了行不行?这个暑假你先回家去陪你妈妈,跟你妈妈说你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老师都承包了,至于你妈妈的问题,你让老师好好想想如何帮你,好吗?”

  “还有,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就要跟老师说你知道吗?瞧这次的事儿,差点就让老师误会你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袁老师,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代表已经彻底原谅我,并且重新接受我了吗?我高兴得尖叫一声,扑到袁老师怀里不停在他脸上亲着,一边亲一边说:“老师,我喜欢你,袁弘晖,我爱你。”

  那是我第一次发自肺腑的,那么情绪激烈的,跟袁老师大声的示爱。

  我甚至都不相信以我那时候的性格,会这么直白的跟袁老师说这些,可就在那样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我就那么喊了出来。

  袁老师被我亲的“咯咯”之乐,左躲右闪的说:“行了行了,你这刚刚好起来,别弄得一身汗一会儿又发烧。”

  尽过了好久我终于安静下来,跟他说我这周都是怎么过来的,什么时候我看他他都不理我,哪天我去办公室他还装着不认识。

  说完,我嘟着嘴说:“那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嘛。”

  袁老师在我鼻尖轻轻挂了两下,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要你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对我了。”

  “好好好。”袁老师乐着举起双手,说:“我发誓......”

  “哈哈,你这样子是投降,发誓要单手的。”

  冰释前嫌的感觉,特别美好。

  袁老师跟我说他这周其实也特别痛苦,很多时候都知道我在看他,也知道我去办公室找他的心思,但是他自己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的回来,结果看到我有气无力的瘫软在门口那一刻,心都碎了。

  尤其是在我高烧不退到昏迷的时候,他担心坏了,抱着我连夜去了附近的医院买了退烧药和退烧贴。然后守在我床头整整一晚上,就在心里默默的跟自己说不管我做过什么他都不会再计较。毕竟于他自己来说,也都是有过一段婚姻。

  袁老师还说,幸好是我没什么大事儿的醒了过来,要是把我烧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他这辈子都不要安心了。

  我学他刮我鼻子的样子,在他鼻尖轻轻一拨,装腔作势的说:“那袁弘晖同学,要是我真烧成了傻子,你这辈子就彻底逃不过我的手心咯。”

  “那我也没想过要逃啊。”......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那样,无论多大的事儿只要把误会揭开,马上就恢复到了两个人最快乐的时候。只是短暂的欢乐之后,袁老师就提起了莫枕的事。

  满脸严肃的跟我说:“亦乔,莫枕这件事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他妈妈是教育局局长,如果真的要学校处理你,恐怕老师也没办法。”

  刚刚好转的心情马上又跌落到了低谷,倒不是因为我要被学校开除,而是明明才和袁老师和好却又要面临和他分开。

  不过袁老师话锋一转,又说:“这周我也想过,我尽量去帮你争取,但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换学校,总之我不能让你小小年纪就走向社会。”

  “嗯,我听你的。”我埋头在袁老师的胸前,彻底变成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女生。

  袁老师动容的看着我,有些歉意的说:“亦乔,那天在琴房,你没有怪老师对吧?其实按理说,老师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可是当听到你和莫枕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喜欢沉稳的袁老师,更喜欢这样有点小冲动的他,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一块宝,才会这么不舍得我出半点差池可能会离开他。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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