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闲看着来电显示,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她快速调整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然后用一贯柔和的嗓音道:“喂……”
后面本该带上其琛二字,但很奇怪,她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这个口。
其琛其琛。
之前喊的多顺啊。
为什么此时却连喊他的名字,都成了一种障碍?
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在恨他?
恨他为了利益隐瞒自己身体状况,恨他漠视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她明明一开始就很清楚知道,正是因为宝宝对他有用,她才能在他身边留下。
为什么当真正得知他对自己恰恰好这一种利用时,心底却涌起极度不满的情绪?
还是说,她在奢望什么?
陆知闲啊陆知闲,你该不会认为,之前他对你的那些好,是因为喜欢你吧?
这一句问话,立刻惊醒了陆知闲。
听江其琛说今晚有几个会议实在推不开,没法过来陪她吃饭时,陆知闲立刻道:“没事啊,你忙吧,我现在也好起来了,你不用特意过来的,我自己会好好吃饭。”
听他犹豫,陆知闲再度开口:“真的啦,我又不是小朋友,放心。”
“好,那我明天中午带你出去吃,奖励江太太你这么懂事。”
江其琛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出,十分悦耳。
他又喊她江太太了。
这三个字,之前听有多甜蜜,如今听了就有多不安。
说他对自己完全只有利用?
不像的。
否则不会到了现在,他还喊她江太太。
明明宝宝没了,他也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
他的好与他的坏瞬间在她心底拉扯,陆知闲真是头一回不知道该爱一个人还是该恨一个人。
但都无所谓了,反正明天一早她就会离开这里。
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就当作梦一场吧。
“好啊。”陆知闲答。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病床上登陆自己两个网银账户看,所幸她一直有积蓄习惯,这一年的工资几乎全躺在银行账户里,就是上次给邓家还了三万多块信用卡债才去了一部份。
剩下几万……
陆知闲盘算了一下,省点的话,是足够她好好调节心情再重新出发的。
看完银行账户,见无聊,她转去刷朋友圈。
一刷新,好巧,竟然看见她师兄陈白晒了厚厚的积雪,再看定位定点,竟是上大学那座城市!
再看文字,原来师兄是过去工作的。
陆知闲按耐住雀跃的心,给陈白发去私聊短信,但她没有直接说自己明天过去,只道有缘遇见了,一定要一起吃饭。
而陈白也以为她在开玩笑,答的十分爽快,说要真遇见,请吃一百顿又如何。
陆知闲噙笑,越发想快点到明天,好吓唬吓唬师兄。
整个晚上,陆知闲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虽说内心在劝慰自己这趟只是出去旅行,但内心沉甸甸的心思却无法欺骗,并且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
她根本不是旅行,她是落荒而逃。
是的,事情积压太多了,多的她根本抽离不出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讨厌她的苏姨,消失的佳佳,不知对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的其琛,从未探望过她的太爷,下流的江流,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她的陆家……
看来这里,真没有一丁点值得她留念的。
……
天一亮,陆知闲洗漱穿戴好之后就离开医院,她先将行李箱取出,然后直奔机场。
时间刚刚好,到了机场过了安检,登机信息随之而来。
第一次没有遇上延误,看来上天也是在默认,她的确该快点离开这里呢。
陆知闲上了机,在起飞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机场建筑上方大大的临市二字,她认真的看了两眼,后转过脑袋,直到飞机起飞后再也没有看一眼。
其实也没多留恋。
她毕业时没有资金,创业梦碎了,一时也不知道去哪,所以才回临市的。
因为她的家也在这,很自然人也回来。
之所以进入江氏,是因为她一直喜欢船,恰好见江氏的招聘信息,只有客户服务员不需要特别的经历和履历,她想也不想就进去。
就这么干了一年,直到一场醉酒,将她原本平凡无聊极的人生,掀起了风浪,下场便是匆忙而逃。
飞机平稳飞行后,陆知闲将窗子关好,拿起格子里的一本时尚杂志慢慢翻动。
意外,里面很多款时尚单品她都有,是上次在悦诚的时候江其琛一次性全部给她买下来的。
当时的物品上面没有价钱,她都是靠猜。
但是杂志上,明码标价。
陆知闲立刻翻看。
才发现每件物品的价格,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譬如她其中一个小小的戴妃包,原价是三万八,但杂志上面说,因为是限量的,已经被炒到七十多万了。
这个戴妃包,正是她上次拿回陆家的那一个!
天哪,一个包竟然能炒到七十万!
陆笑笑向来最爱这些时尚东西,一定是陆笑笑发现了她包包的真实价格,觉得好奇拿起来看,才意外将里面的镯子打碎!
陆知闲将杂志合上。
不能看不能看,一看又要想起他的好了。
三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飞机在飞进城市上空时陆知闲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她将披在膝上的大衣拿起来穿上,同时将窗户打开,往外看去。
白茫茫一片。
天与地都一样。
纯粹的颜色瞬间让她的心情跟着变的纯净。
她一时沉浸在这熟悉壮丽的雪景之中,忘记那些烦恼。
“你是来玩的?”
身侧响起一位男人的声音。
陆知闲没有回头,没有应声,当作不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说话。
这男人她一上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跟江流一样的气质,但比江流内敛多了,起码不会真的动手动脚。
“小姐,嘿,美丽的小姐。”
男人又叫道。
陆知闲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除了漠视并没有其他办法,她向来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
男人又叫了两声,最后不满的切了一声后,总算没有再叫。
飞机滑到相应机口后,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