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闹了,我先上去。”陆知闲打掉他的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推门下车。在关门之际,她冲他叮嘱:“路上小心点。”
“嗯。”他点头。
等陆知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江其琛才重新发动车子,驱车离开。
陆知闲上去十七楼,这是一幢商业用的大楼,每层都有许多不同的公司聚集。十七楼眨眼便到,陆知闲出了电梯,然后按房门找去,不多时就找到。
因为太好辨认了。
王海的画室很简单,没有装修,直接一个毛坯房,里头摆着二十个画架,乌央央坐满了人,估计都是冲着他的名气来的。
陆知闲进去,遥遥的朝王海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准备在最角落的一个画架处坐下。
“知闲,过来这坐。”王海却抬手点了点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座位,同时也是所有座位中距离王海最近的。
有人互抛眼色,猜测陆知闲与王海的关系。
陆知闲没有多说,拿起包包按王海所点的座位坐下,工具一应俱全,画画所需的用品全挂在画架旁。
莫名的,心有些澎湃。
她抬头看向王海,还是和上次所见一样,他胸前挂着一个树懒公仔,而他此时正低头用手指匀颜料。
陆知闲跟着将那些颜料拿出来一一查看,难得能跟偶像学习,这机会她知道是千载难逢。说什么她有天份的话兴许只是看在江其琛的份上,她知道自己能力到哪。
“大家跟我一样,先匀出这个色调。”王海举起自己的颜料板,上面是一滩像天空一样的蓝色。
话一落音,现场立刻响起悉率的声音。
陆知闲不敢松懈,她先是找了个距离王海颜色最近的调料,挤出一点在托盘里,然后加水和稀,见颜色深了,她慢慢往里面加白色调料,用手指将颜料摄合在一起,好将颜色匀的和王海手中的一样。
“你们两个,出去。”王海突然发话。
陆知闲没有回头,因为她听到教室后方响起脚步声,肯定是有人迟到了。
没想到王海这么严格,她内心暗呼一声,万幸自己没有迟到的同时,更专心调颜料,生怕自己会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两名迟到的女人不满的互看一眼,后气鼓鼓离开。
不多时,每个人都将颜料调好了。
“4,9,13,18,6,3可以离开了,其他人跟我下一轮。”王海头也不抬的说,同时准备下一轮工作。
陆知闲惊讶。
她立刻回头看向被点名的那几号,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凭什么要我离开啊,我交了上万块不是来受气的!”坐在4号画板的男人站起,嚷嚷道。
“就是啊,一句原因也没有,我们又不是迟到。”8号女人跟着不满。
“原因是吧,因为我看你们不爽。”王海冷笑。
“……”陆知闲立刻连呼吸也收敛。
天哪,看不出来王海不仅是个严师,还挺有个性的,竟然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那次在饭局上他还挺好聊的,看来每个人都有多面性。
王海这话一出,自然引得所有被点名的人都不满,他也不卖关子了,扬声道:“4和9,我只是让你匀点颜色,你却把整管颜料都挤完。”
“我又不是买不起!”4号男人怒道。
“你这句话,让我肯定了你不尊重你的工具,颜料付出他的生命给你创作,你却这样浪费?”王海反问。
“……”4号男人噤声,好半晌,骂了一句神经病后,收拾东西离开。
陆知闲下意识检查自己的颜料管,所幸自己只是挤了一点,并没有浪费。
这一刻她在王海身上看到一种热爱,超乎她想像的热爱。
一个连对画画工具都尊重的人,想必对创作本身更怀有郑重的心吧。
“13,18和6号,你还记得在调料过程中,你们总共擦了几次手?”王海又问。
底下没有人吭声。
被点名那三个,早就一脸丧气。
虽然都不服,都却没有人敢顶嘴。
“分别是六次,十次,和十二次。”王海精准的说:“我已经不要求你们跟我一样用手指去感受匀料这个过程,但在你们嫌弃的举动里,我觉得你们是在侮辱这门课程,所以,走吧。”
话落音,那三个认命的离开。
“还有一个,3号,你看看你的颜色,再看看我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王海转身,结束这次的批判。
陆知闲看去,3号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但对方打扮比她活泼青春多了。背带裤加上T恤,尽显青春活力。
但3号所调出来的颜色要比王海那盘深很多,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身视觉对颜色有严重的偏差。
3号一个字也不说,放下调料盘后,拿起扔在地上的袋子,一张小脸闷闷不乐。
王海没有抬头,翻动桌上的画册后突然开口:“当然,如果你肯配合我的训练,我能保证将你的视觉色差调至最少的范围。这种病不仅仅影响你自己的画作,还会亵渎对方的作品,如果你确信自己有这毅力的话。”
3号眼睛一亮,登时欢呼:“有有有,我很有毅力的,谢谢王老师!”
陆知闲也为对方感到高兴,见3号与她视线对上,她冲对方用嘴形说出加油两字。
3号女生用力的点头,坐下。
二十个人走了七个,还剩十三个。
“要是觉得我脾气古怪难以接受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王海面向底下的人说,等了几秒,见没有人动,他一声令下:“那就上课。”
陆知闲打起精神听。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过去的非常快。
除了开始时王海显的特别严厉外,后面上课都十分随和。
看来王海只见那些不尊重画画的人凶,陆知闲绷起的精神渐渐松懈。
“休息十五分钟,下节课继续。”王海说完后,走到陆知闲的画板前:“怎么样,怕我?”
陆知闲不好意思的笑:“是啊,王老师你太严肃了。”
王海跟着笑:“没办法,看见那些朽木脾气就上来,对了,给江总打电话吧,下节课只上半小时。”
“你怎么知道的……”陆知闲觉得真尴尬啊,没想到连这种家事他也知道。
“江总说怕老婆自己跑了,特意交代,王某不能不从啊。”王海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