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傅止衍匆匆赶回来,只得到了医生走远的背影。
南初望着他西装革履,满身精致的模样,不禁一叹。
“从会议上直接下来的?”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想必他会都没有开完,就赶忙回来了。
傅止衍压抑着急促地喘息,暗暗轻轻吞吐着,微微点了点头。
他和南初并肩而立,望着病床上的傅老爷子,神情略有忧色。
即便这个父亲对他的疼爱并不多,但他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盼望着他能醒来。
眼瞅着他神情有些悲伤,南初忙将孩子交到他手上。
她想告诉他,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她和孩子,愿意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谁知傅止衍只接过抱了一下,就连忙又还给了她。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傅止衍神情略微慌张地退后几步。
“我没消毒!”
说完,不等南初开口,他立即转身,大踏步走开了。
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光速处理完积攒已久的文件,就开了一个会议。
只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傅老爷子醒来的消息。
于是,会议暂停,他衣服也没换就跑来了。
来的时候,倒也没想到会遇到南初和孩子。
觉得自己满身细菌的他内心不禁有些自责,自己大意了。
看他飞速离开的方向,目的地想必就是消毒室了。
手臂横平的托着南初见状不禁有些无奈,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
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这份小心翼翼的爱,充满了他的温柔与多情。
南初最后看了一眼还未苏醒的傅老爷子,带着孩子离开。
在自己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傅止衍才回来。
南初看着他,问道:“老爷子醒了吗?”
傅止衍沉默着,缓缓摇了摇头。
他此刻的心情是失落的。
想想以前,虽然他有些恨傅老爷子的偏心,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自己从小无母,是傅老爷子亲手把他带大的。
而那份恨意中掺杂的敬和爱,他从未对人说过。
将孩子放到婴儿床上,南初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无声的安慰很快让傅止衍冷静下来。
不管自私说,傅老爷子醒了一会儿,这就是好兆头。
钟家。
夜色已深。
钟楚宇端坐在未开灯的书房中,久久无法回神。
一个小时前,精神已近崩溃的杨九终于撑不住,向看守他的人报告了一个消息。
南初生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一喜,但他随即想到孩子的父亲,脸色又是一沉。
然后,他就那么一直呆坐在书房中,直至深夜。
南初是多么温柔美丽的女人啊,居然会愿意嫁给傅止衍那个恶魔!
在国外的时候,听到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他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几度想冲回国,阻止他们的婚姻,但却又因几次晕倒,所以计划一直未能成型。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南初没有嫁给傅止衍,嫁给别人,自己又当如何?
诡异的是,他发现不管她嫁给谁,只要不是嫁给傅止衍,他都不会生气。
每次想到这些,他总会压抑不住心中暴虐的情绪。
那是一种自认为‘深爱’的东西,在无法产生嫉妒后的自我怀疑。
而现在,南初生子后,他的开心欣喜是真的,但对孩子的父亲,愤怒残酷的心情也是真的。
他爱南初吗?
关于这个问题,他在此时此刻,开始产生了怀疑。
夜色凉如水。
脱身出破庙的杨九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全力奔跑着。
趁着看守的一时疏忽,他瞅准时机跑了出来。
他身上的通讯设备已全数被收走,所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霍思瑜。
然后,让她把自己送出国。
哈哧哈哧地急促喘息着,杨九只觉得自己肺都快炸了,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无法迈动步子。
一路行来,他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
那座破庙本就是建在山上的,丛林密布。
他又不敢走公路,只能跌跌撞撞的在密林中拐来拐去,脸上不知道被喇了多少个血口子,疼痛难忍。
在一头栽下去,眼睛差点被树枝戳瞎之后,他扬起满脸鲜血的脸,痛苦地呻吟了许久。
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回到到大路上去!
反正他现在也快要死了,再不找人救命一定会玩完!
不!他绝不要这么窝囊的死去!
他要弄死钟楚宇那个小兔崽子,让他到地下去孝顺钟老爷子去。
暗暗下定决心,他费劲地强撑着直起身,向公路方向蹒跚而去。
他刚刚走到平坦的公路边上,刚刚还如水光泄地般的亮光尽数消失。
月亮,已经躲到厚厚的云层里去了,同时隐藏了所有光芒。
杨九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困意和满身疲惫,包括疼痛到极致后的麻木让他无法做到。
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睁开双眼。
但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艘小船上,晃晃悠悠的。
将小般猛地顿住,他的身体因惯性而翻滚了两圈,呯一下撞到什么东西上时,他才突然清醒——
他在车上!
头和身体都痛的厉害,仿佛是被谁痛打了一顿似的。
他在破庙里时,钟楚宇最多就是不给他饭吃,倒也没有虐待他。
他想,也许是在树林里跑的时候摔的吧。
“我X,谁他妈不长眼,在这挡了一截树?!”一个愤怒地声音骂道。
另一个略平和些的男人回道:“行了,还不是你开车太快?等着,我下车把它搬开。”
那人说完,利落地下车,其后传来关门的闷响。
没过多久,那人喘息着打开车门,探身坐回副驾驶。
“行了,开车吧!”
杨九想,那人大概已经把树搬开了。
刚开始说话的男人又开口了。
“真是一头蛮牛!”
听起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而被他称作蛮牛的男人虽然冷哼了一声,但并未开口跟他吵架。
在随后的时间里,车厢里着实安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