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再次帮助这个老人。
封景柏看封老太爷，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们身后的宁可妍，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她。
只见戴着面纱的宁可妍，目光沉静，感受到封景柏的目光，与他对视了下，丝毫没有怯意。
“我……我老了……活得太久，感受了这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有着富贵荣华的一生，还有家人们的陪伴，我知足了。”
老太爷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精气神。
“我如果再活几年，你们的太奶奶，怕是等太久了，会不高兴的。”
他想到他的发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太爷爷，小疯舍不得你！”
封小疯拉着他瘦弱的手，哭得厉害。
封小疯还记得他更小的时候，那时候太爷爷身体还健康，经常带着他玩耍。不是奶奶那种偶尔为了打麻将不耐烦的带法，太爷爷是特别特别宠溺他的。
有时候，他就算约了老朋友钓鱼，只要封小疯不愿意让他去，他就一个个打电话，跟老朋友道歉，爽约。
封小疯曾经为此很得意，看吧，全封家人人惧怕的老太爷，对他是疼到了骨子里，还有谁敢开罪他呢。
封小疯伤心的道，“太爷爷，自小我就没有妈妈，是你和奶奶，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爱，我舍不得你，你等小疯再大一点，再大一点，小疯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封老太爷还没说话，封夫人被封小疯说的话，彻底感动到了。
“好孩子，小疯，你太爷爷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平平安安的，你太爷爷就很高兴了。”
封小疯猛然扑进封夫人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奶奶！太爷爷不会死的！小疯不许！”
封夫人常常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到了这种时候，又有谁想活着，就能多活几年呢。生老病死，本来就是经历人生的一个必然趋势。
就算是她，也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景柏，自从我把封氏集团交到你手上，你把它管理的很好，我……我很欣慰。”
老太爷满意的看着封景柏。
封景柏眼圈一红，自他父亲去国外，重新组建家庭以后，是老太爷，撑起了他的天。
“爷爷！这是景柏应该做的。”
老太爷笑着，“爷爷真的很高兴，你的爸爸不争气，但是爷爷幸亏有你，这一身经商的本事，才能够后继有人。”
封景柏垂下眼眸，他之所以比别人少走了很多弯路，确实与老太爷在他身后指点，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自从成年以后，老太爷就很少管他，但在他心里，是一直特别敬重老太爷的。
“爷爷能够看着你生了小疯，也算看到了你的继承人了。小疯这孩子，跟你性格很像，你务必也要像我当初对你一样，对他的培养要耐心一些，让他少吃一点苦。”
封景柏点头，“爷爷放心，我知道的。”
老太爷看向封夫人，“秦绵这一生，也是被我那混账儿子耽搁了。如今景柏有了小疯……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一个老家伙，也很难张口。”
封夫人擦了擦眼泪，“没关系的，儿媳听着。”
老太爷笑着道，“要是你遇到合适的，不必在乎礼法，有景柏和小疯给你撑腰，你只管嫁人。我给你的遗嘱里，也给你分了一些财产，希望你的余生过得开心一点。”
封夫人听到这段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个不停。
“您……您简直比我的亲生父亲，对我……对我还要好。呜呜呜……”
她的声音哽咽，哭得十分伤感。
封老太爷道，“你对我，也像亲生女儿对父亲一样，我跟你早去的婆婆都很荣幸，有你这样好的儿媳。”
封夫人低声哭着。
封老太爷话音一转，“但是你对景柏的媳妇，不要有太多怨气，她有自己的苦衷。这个世界上哪有当母亲的，愿意放弃自己的亲生孩儿呢？”
封夫人愣住了，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抱怨，老太爷都是知道的。
“假如有一天，她……她万一回来了，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原谅她。有机会，一定要让她回到景柏的身边，继续做小疯的母亲。”
封夫人看向封景柏，封景柏也很诧异。
“爷爷，你的意思是……她真的会回来吗？”
封老太爷点了点头。
“会的，会的……”
他看向不远处的宁可妍，这段时间，她到来的消息，老管家每天都跟他絮絮叨叨的说了。
但是，直到今天见到她，他才知道，原来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宁可妍为什么一直不说破，但是他到底尊重她的选择。
看着垂死的老人家，宁可妍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她的目光不自觉带着无尽的怜悯，好想从死神手里，将这位老人家的生命弄得重新鲜活起来。
可是，这种有悖常伦的事情，不要说是她没有能力，就算勉强可以让老人家多活一些时日，他这副仿佛生锈般的机器身体，也再也灵活不起来了。
他自己也不愿意，失去所有年轻时候的亲人朋友，这样独自衰老的活着。
宁可妍站在角落，看着老太爷嘴唇张了张，“谢谢”两个字，看着唇形便知道。
她轻轻的撇过头，不让老人家看到她眼底的湿意。
但是封景柏却看见了，这个新来的岑无言，一直冷漠的看着别人，没想到此时此刻，却对他的太爷爷流了泪。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又有哪个良善的人，看到这种场景，心情没有起伏呢？
“老太爷！老太爷！”
老管家站在一边，老泪纵横。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老太爷的时候，老太爷是那样年轻，说话谈笑，都是记忆里的少年郎。
一眨眼，他变成这样的耋耄之年，而他自己，也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太爷，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够认识，那时候，我还要再伺候你。”
老太爷轻轻的笑了，“老伙计，再见了。各位，有缘再见了。”
他说完，放在老管家手里的手，一下子垂落下去。
封景柏只觉得心脏一紧，头晕眼花，一时差点跌倒在地。
在他的身边，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扶住了他。
封景柏诧异看过去，就看到岑无言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冷静无比的看着他。
“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