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下去,萧玉官的酒是全醒了。
气也过了,剩下的是恐慌。
因为白寅用锋利无比的眼神看着她。
她胸腔内的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已经很有预感,白寅的手会生出锋利的指甲,然后贯穿她的胸膛,把她的小心脏给挖出来。
她虽然很生气,但没想过要死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白寅欲开口,她仿佛都能看到从他嘴唇间露出的利齿。
慌不择路之下,萧玉官撇嘴大哭:“为什么我不能去睡觉?乔师姐受伤了可以去睡觉,我也受伤了啊,她可以休息为何我不可以!”
白寅额前青筋暴跳,打了他的家伙居然还敢哭?
萧玉官很佩服自己,这时真能泪流满面。
管他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真的委屈,她就是借着涕泪横流时刻指控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偏心?”
“偏心?”白寅咬牙,不就因为他没让她跟太子在一起,所以一路都在给他摆脸色吗?究竟是何人偏心?”
萧玉官抽抽搭搭:“我也没指望当你唯一的女人,我也不想当你唯一的女人,但你不能对你的女人好,而反过来虐待我!”
“对我的女人好?虐待你?”这话她最好给他说清楚了。
萧玉官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我也受伤了,为什么你只让高策给她疗伤?我,我很感激你让高策给她看病,你也可以不给我疗伤,但你不能……不能让她睡觉,就把我带到这里一直说我不好!”
也不知道是哪个情绪到了极点,萧玉官就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一把蹲下去哭得不能自已。
“我又不想做你唯一的女人,但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石榴花,用力地丢在地上:“我是不好,这满地都是我的不足,但是……关你什么事啊!”
看样子,是真哭得很伤心了,白寅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小人儿,身上的怒火无处可发地消了。
她此刻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次次扑腾,又一次次撞在笼子上,真的是他把她困得太严了吗?
高大的身躯跟着蹲下来,伸手去抱她。
萧玉官拿石榴花丢他:“别管我,我现在讨厌石榴花!”
白寅沉着脸,单手抓住她闹别扭的小胳膊,将她用力往怀里带,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抱入怀里。
许久之后,沉声说:“行了,别哭了。”
她依旧一边扭打一边哭诉:“你有本事就把我的心掏了,我才不怕你。”
“我不掏,你自己把心给我不行吗?”
残忍的混蛋,还要她自己挖心给他?萧玉官觉得自己太惨了:
“我讨厌你,从你让我被那野兽撕食开始,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次还会从那梦里惊醒吗?我讨厌你那样亲我,让我对喜欢上人的憧憬都变成恐惧,我讨厌你对我做的一切,你再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白寅牙关一紧,低声问他:“那我做什么你才高兴?”
“我要你把小皇叔还给我!”萧玉官突然抬起头,用满是眼泪却倔强的眼睛看着他,“你把小皇叔还给我,我就很高兴。”
白寅锋利的目光透过泪水看她的眼睛,许久之后问他:“就算他心里有洛璃,你也会高兴?”
“不管他心里有谁,我就要他回来,我要他好好地回来。”
白寅腮帮子紧了又紧:“那我呢?”
萧玉官一怔,堆积在眼眶的泪水就掉下来,然后发现,很多她凝视白寅的时候,都是背着光的,哪怕现在也是。
以前在昏暗之中,她能看见的是他冒着寒光的双眼,可今日,却看不见他眼睛里的光。
因为看不见,她竟然回答不上来,好像觉得这样的他也会受伤。
白寅再开口问:“我消失,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心脏拂过一丝类似歉疚的难受,她别开头,看见落满地的石榴花,在灯光之下红得暗暗的。
像是他失去了光泽的眼睛。
可是……
她脑中此刻浮现,轩辕夙凤苍白的模样说:
……“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本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但本王却当你是活下去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本王晓得,因为你一直憎恶像本王这种人,所以哪怕本王愿意为你生为你死,在你眼中也不过是负累,你厌恶本王就如同厌恶玉蝶儿。”
萧玉官的拳头慢慢捏紧,她深呼吸说道:“你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你应该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说完,四周一片寂静。
有夜风吹拂,一旁的石榴花,跟着夜风摇曳。
白寅的一缕发丝花落了萧玉官不可回头的侧脸,其实她看得见,两人被灯笼光芒,照出的好像两个人蹲在相互拥抱的影子。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
她看见身旁的影子站了起来,高大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那影子低头看着她许久,然后冷声说:
“我从不来不属于他,我就是我这个样子,哪怕你讨厌,也一直会是如此。”
说完长腿一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萧玉官不知该松了一口气,还是更觉得难受了,她一个蹲在原地许久,才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站在床边,回想起刚才跟白寅发生的事,她无力地直接倒回床上,连衣服都不脱就睡了过去。
半夜感觉有人推开她房门走进来,她微微睁眼看了一下,感觉是熟人,好像又是白杨吧。
她怎么会说又?
因为感觉到不到恶意,她闭上眼睛再睡,然后感觉那人持起了她的手。
萧玉官想说什么的,可眼睛一睁窗外的天已经大亮,耳边是晨鸟清脆的鸣叫,可她床边空无一人。
她坐了起来,惺忪的目光看着透着晨光的窗台,一束嫣红的石榴花竟插在她的床头,她顿时精神一震,瞬间精神抖擞。
“白,白杨!”
白杨立刻推门进来:“四小姐?”
“把那瓶石榴花给我拿走,拿走拿走!”
白杨没好气一笑:“怎么了?”
萧玉官吐了一口气:“你拿走就是了。”
萧玉官起床洗脸,往脸上扑了两次水之后,她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前不是有很多伤口嘛,虽然都不太深,但怎么会好得那么快?
“白杨,是你帮我擦了药吗?我的伤怎么好得那么快。”
将花拿出去又走进来的白杨微微诧异:“四小姐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从布藏山下来,王爷每天都亲自给你换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