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扯着身体往下坠。
慕卿浔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死死抱住怀里的谢绪凌。
周围不再是地下的金属洞穴,也不是熟悉的夜空。
无数破碎的光影从他们身边飞速划过,像是打碎的琉璃,每一片都闪着不一样的颜色。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力,一丝也感觉不到。
丹田空空荡荡,经脉像干涸的河道,这让她心头发慌。
谢绪凌靠在她怀里,身体冰凉,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
她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前方猛地将他们推了出去。
“砰!”
两人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慕卿浔下意识地翻身,将谢绪凌护在身下,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疼。
她撑起身,急忙查看谢绪凌的状况。
“咳……咳咳……”谢绪凌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白得像纸。
“绪凌,你怎么样?”
“还……还死不了。”谢绪凌喘着气,眼睛却在发亮,“阿浔……我们到了。”
慕卿浔这才抬头,打量四周。
她愣住了。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地面,和一座座插入云霄地、由钢铁和琉璃构成的“山”。
这些“山”的表面光滑无比,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无数奇形怪状的铁盒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他们身边的“道路”上飞速穿行。
刺鼻的古怪气味,混杂着各种噪音,涌入鼻腔和耳朵。
“这是什么地方?”慕卿浔扶着谢绪凌站起来,手已经按住了剑柄,“是‘主上’的幻境吗?”
一块巨大的,会发光的“镜子”悬挂在不远处的“山”壁上。
镜子里的人影在动,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身边,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匆匆走过,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打量他们,然后迅速避开。
“不是幻境。”谢绪凌靠着她,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这里就是‘上界’,一个……全新的世界。”
慕卿浔警惕地环顾四周。
那些飞驰的铁盒子让她感到极大的威胁。
行人手中的小方块,闪烁着光芒,也让她很不舒服。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和危险。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头戴怪异帽子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腰间挂着一根黑色的短棍,还有一个她看不懂的机括。
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皱着眉头,嘴里吐出一连串她听不懂的音节。
他的眼神在他们破烂的古装和谢绪凌苍白的脸上来回扫视。
“他在说什么?”慕卿浔低声问。
“不知道。”谢绪凌摇了摇头,“阿浔,别冲动,我们现在……只是凡人。”
只是凡人。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扎在慕卿浔心上。
蓝衣男人见他们不说话,又说了一遍,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伸出手,似乎想来碰谢绪凌的胳膊。
慕卿浔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她手腕一抖,一招“缠丝手”就朝对方的手臂抓去。
这一招,她用过千百遍。
放在以前,对方的手臂会立刻被她卸掉。
可现在,她的手搭在对方手臂上,却只像是轻轻推了一下。
没有内力,再精妙的招式,也只是个空架子。
蓝衣男人被她推得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他猛地后退一步,腰间的短棍已经抽了出来,同时对着肩膀上一个会闪光的小盒子大声喊叫。
“他要动手了!”慕卿浔一把将谢绪凌护在身后,握着剑柄的手绷得发白。
就在她准备拔剑的瞬间,谢绪凌抓住了她的手。
“别拔剑。”他的声音很急,“阿浔,看他的眼睛,他没有杀气,只是……警惕。”
几息之间,又有两辆发出刺耳尖叫的黑白铁盒子冲了过来。
车上跳下来好几个和之前那人同样打扮的蓝衣男人。
他们手里都拿着黑色的短棍,迅速将两人包围起来。
周围的行人躲得更远了,纷纷拿出那种会发光的小方块,对准他们。
慕卿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虽然没有内力,但他们训练有素,而且手里的短棍和腰间的机括,都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硬拼,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我们身上的神骨之力,都没了。”谢绪凌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世界的法则,在排斥我们。在这里,我们无法调动任何天地灵气。”
原来,这才是“主上”真正的底气。
在一个完全禁绝灵气的世界,他们这些习惯了翻江倒海的“强者”,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为首的蓝衣男人见他们不再反抗,挥了挥手。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想要架住慕卿浔和谢绪凌。
慕卿浔身体一绷,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让他们带我们走。”谢绪凌按住她的肩膀,“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地方,了解这个世界。”
慕卿浔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放下了按在剑柄上的手。
她任由两个蓝衣人抓住自己的胳膊。
那力道很大,捏得她生疼。
这是她征战半生,从未有过的屈辱。
就在她被推搡着,要被带上那个黑白铁盒子的时候,她不经意地一抬头。
视线越过这些蓝衣人的头顶,望向了远处那座最高的琉璃高塔。
在高塔的顶端,有一个巨大的,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徽记。
那是一个由扭曲的齿轮和一只眼睛组成的图案。
慕卿浔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徽记,她见过。
在那个被炸成废墟的兰若寺里,在那个白衣人的手臂上,在“主上”的战甲上!
一模一样。
这里,不是什么随机抵达的“上界”。
他们一头撞进了敌人的老巢。
慕卿浔的身体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她扭过头,看向同样被架住的谢绪凌。
谢绪凌也看到了那个徽记。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兴奋,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