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骗你,我确实没计划,因为这个计划的主动权再你而非我,但是萤,在商讨这个决策之前,我有问题要问你。”
苏流萤一怔,眉心微微蹙起:“你所谓的问题,和这个决策有关系吗?”
乔斯林眉眼里像是有日月星辰的倒影
浮光游动间,他缓缓坐直身体。
上身前倾,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你用不着这么防备我,既然上了我的船,就说明你成了我的人,我这个人是没什么好,最起码的道义还是有的。”
苏流萤从容不迫,只看着那张俊脸道:“脸皮厚到毁三观,黑白不分,是非不分的人,有吗?连道都没有,还在这大谈义,脸呢?”
“噗嗤!”
司机一个没忍住,吭哧吭哧的笑出声。
妈呀,真不怪他,实在是有点憋不住啊!
他家少爷确实没什么道义可言,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一套一套的路子,对付起别人来,那叫一个不含糊。
说白了,就是妥妥的不要脸。
乔斯林脸色一沉,一个抱枕砸过去,司机不敢出声了。
苏流萤本能的转眸,落目的是隐隐颤栗的肩膀。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一个魔障主子,一个神经病下属。
都是不正常的人!
垂眸,看了眼身后大楼,苏流萤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个扮演我的人,进我家了吗?”
乔斯林蓝棕色的眸子蓦然一缩,唇角线条泛着僵硬。
司机见情况不妙,不敢再耽搁,顺手放下挡板。
喔靠靠,瓜再香,也香不过小命不是?
现在吃不着,以后还有机会吃。
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被隔绝的空间狭小沉寂,乔斯林顺着苏流萤的视线往外看。
眸光滞留车外,乔斯林低低道:“进了。”
不进,瞒不过很长时间。
“我家里有人,小飞还在家……”
“我知道,我不会动他们。”
苏流萤一怔,神色飘忽淡然。
随即抿了抿唇,视线未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怕你动她们,就不会把密码告诉她,我只是担心小飞见到陌生人突然闯进家里,会害怕,你不知道,他虽然六岁了,但他智力受阻,很怕和陌生人相处,小诺本身还是个孩子,没和太多陌生人相处。”
乔斯林因为她的话,眸光在明暗中转换着。
唇角的笑意温暖了他冷硬的线条。
轻轻浅浅的眸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脸部线条很是优美,带着如同她这个人的柔和。
睫毛长卷浓密,鼻尖高挺,惊艳着他的眸。
乔斯林一笑,嘴角笑容撩人,带着千帆过尽,余留下安静和淡然。
他说:“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担心我?”
苏流萤垂眸,收回视线。
她没看他,就这么以背对着他。
她唤了他:“乔斯林。”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横跨而出。
乔斯林搭在座椅间的手指,在缓慢收紧。
隐隐觉得苏流萤有话要对他说的。
他想阻止,但所有的话语却在她面前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缄默不语。
苏流萤抿着唇,表情阴郁,言语沧桑:“我八岁之前所在的孤儿院,位于南方的一个小县城,没事的时候我总爱在卵石路上肆意奔跑,因为我酷爱微风拂面,容我藏身栖息,不知疲倦。我是我们孩子群中跑的最快的一个,可是石子路坎坷不平,时常会摔倒在地,于是双膝处往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一次路过街道人家,他家的孩子同是双膝猩红,他的父母心疼他,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喋喋不休,唠叨的话语里,焦急的神色里,无不噙着满满的心疼,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红肿的双膝,并不觉得有多少疼,那个孩子伤的可比我轻多了,当时想不明白,摔伤的那个人是孩子,也没说有多疼,怎么大人看起来比孩子还要疼?后来我长大了,开始明白,什么叫爱,什么叫悲喜与共。有一年我出车祸,他丢下我就跑,连救护车都没帮我叫,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躺在血泊里不管不顾,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疼,连头发丝都是疼的,我在浑浑噩噩的手术台上哭的昏天暗地,吓的给我做手术的医生都忍不住颤抖,他挤出笑容告诉我,孩子别哭了,手术必须得这么做,否则你会没命的,慈眉善目的医生刚柔和的对我说完话,转头就语气冲的喊,麻醉师呢,赶紧叫他过来看一下怎么回事,看看这孩子都疼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也没个人管。于是我不再哭,因为我怕自己的哭声给麻醉师带去不好的情绪,所有人都以为是麻药出了问题,只有我清楚,问题出在我心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厌恶让我仿佛每一日都行走在刀刃上。”
说到这里,苏流萤转眸,因着太过精准,四目相撞,交汇融合。
她继续道:“我体验过那种茫然和锥心之痛,所以不愿意再强加给别人,我给不了你什么,所以不愿你能给我什么。”
世界沉寂了,仿佛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在了尽头。
她不能给他点头许诺,给不了他空头希望,她同样怕疼。
多长世间了,“苏流萤”这个名字,让乔斯林在死心塌地中备受煎熬。
他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男子,所以他来了。
在所有手段都用尽,清楚表达了他得到她的决心,却在她面前折首。
乔斯林没说话,把手放进口袋里,摸了烟,夹着放在唇边,却没有点燃。
蓝眸微动,乔斯林面色有些难看。
他说:“流萤,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这对我不公平,你明知道这件事是他隐瞒在先,欺骗在先,如果没有他们,你可知道,我们……我……”
剩下的话乔斯林没说出来,因为他不愿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被迫拖出来。
周围很安静,乔斯林看着熙攘的街道。
他的声音平淡,一如既往。
他说:“流萤,你可知道,是他自我手中抢走了你,今日我只不过是要回本就属于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