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萤猛然弯下腰身,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疼,浑身都疼,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开始痛。
乔斯林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蓝色的瞳孔蓦然收缩。
他道:“秘密不能成为永远的秘密,早晚会有人把它打开的那一天,不管它是罪恶还是孽行,你都不该去恐惧排斥它的到来,你越是抗拒挣扎,它的火焰烧的就会越旺,对你的吞噬也就越狠,直到你灰飞烟灭。”
乔斯林深缓了一口气,平静的语调掩藏着他的小心翼翼:“萤,别怕,我会在你身边帮你。”
苏流萤不再挣扎,无力抗拒是顺从。
所以她开口了,淡而轻缪:“我需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这点你清楚,我很想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对我说这句话的?”
哪来的的勇气对她说这句话的?
乔斯林苦笑,他能说其实他一点勇气都没有吗?
她所谓的勇气,只不过是他伪装给自己看的。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
只要你自己是相信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成为真的。
因为你已无力再去相信其他。
过了好半响,苏流萤有意结束语这场较量,淡然道:“乔斯林,我把你规劝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回敬给你,别再挣扎,越挣扎被吞噬的就会越厉害,我是,你……同样是!”
“不想见他一面吗?”
乔斯林陡然出声,隐隐急切,似笑非笑。
苏流萤挂电话费的动作应顺一顿,攥着手机的小手不自觉间有了收紧的趋势。
乔斯林不给她思考反应的机会,接着开口:“我说的这个‘他’是谁,你清楚吗?”
清楚吗?
苏流萤不清楚,但是她明白,这个他绝非是冷秋夜。
短暂的沉默之后,乔斯林又道:“他来了,就在冷家老宅,你养母的心上人,你就从来都没想过,苏婉为什么会收养你吗?”
这段话一出来,苏流萤一下懂了。
那些明白的,不明白的,初见轮廓里面运躺的,模糊不清的东西,开始渐渐崭露头角。
尖锐的疼侵扰神经,苏流萤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就这么瘫软在地上。
她抬头,看着上方的小脸噙着悲悯的笑。
过了好半响,才幽幽的吐了一句话。
她说:“原来……原来这就是我的心甘情愿啊!”
生命枯竭的挣扎,用尽全力的抵抗。
还是来了,还是来了。
有心去抗拒的无法抗拒,挣扎而不得的甘愿。
这就是它啊!
“你还是把我给套了进去,乔斯林,你说你该让我怎么去恨你?”
苏流萤的话淡然又轻缓,无力的仿佛一缕青烟,带着虚无缥缈的梦幻。
就好似下一秒它会幻化成无形的灵魂,经风一吹,四散无踪。
乔斯林有瞬间的心慌,连带着握住手机的指尖,都微不可察的轻轻一动。
这股异样很快被收敛,乔斯林用平稳掩盖一切。
他静缓着嗓音淡然道:“我说过,你本来就不该属于他,你们之间隔着整个银河系,只是暂时被他掩盖抚平,所以你才能看见一马平川,给你美好的假象。”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能无耻的在这跟我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是心甘情愿的被他骗一辈子,所以你又为什么自作多情的来拆穿这一切?你可知道我并不需要你这种所谓的‘好心’,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明不明白?”
乔斯林喉咙收紧,张了张嘴竟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抬眸看向对面大楼,颤动的睫毛上隐有凉意。
他隐忍着,等待着,等她把自己内心存积的所有怨气一股脑的全都发泄完。
否则她怕是真的要和他至死方休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只听苏流萤低吼的嗓音继续传来:“乔斯林我讨厌你,我恨你,厌恶你,我苏流萤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为什么老天要让我要遇到你?我有多后悔认识你,你知道吗?我悔的肠子都是青的,我的朋友,我所在乎的,我的生活,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被你的自以为是给毁了,毁的一干二净,你就是恶魔,是细菌,谁沾上你谁就倒霉。”
苏流萤发出冷冷一笑,宛如地狱爬出来的阿修罗。
透着说不出的狠和恨。
她道:“你这种人,配说爱吗?你可知道,被你这种人爱着的感觉,有多恶心?”
这句话无疑是最狠的。
连爱都不配的人是人吗?
更何况它还是出自自己爱的人口中。
可想而知,乔斯林在这一刻是真的心颤了。
心底蔓延着极尽的苦和涩。
他懂,他懂她的用意。
她疼,无非连带着也不让他好受。
他一笑,扯动嘴角勾勒起的弧度,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可他还是选择笑。
开口的嗓音竟是说不出的哑:“恶心,你也受了,就当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劫难吧,我是你的难,你是我的劫。”
他说:“萤,如果你只是想让我陪你一起痛,想以此发泄你对我的恨,你的话无疑是加了倍的,很成功。但其实你不懂,你大可以不用逼自己说什么恶毒的话,因为你的话不会让我疼,让我疼的是你的心痛。”
苏流萤躺在地上,缓缓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娇小的身躯就那么缩成一小团,带着瑟瑟的颤栗。
宛如经年久病的老人。
那会的低吼仿佛要尽了她一切的力度,连呼吸都再也抬不起半分。
精致好看的小脸,紧紧贴俯着地面,感受着大理石给她带来的凉意。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明白,自己还活着。
凉吗?
其实一点也不凉!
因为她的心脏比大理石更冷,更凉。
恍惚中,她吐了三个字:“我想他!”
好想好想。
这辈子的所有加起来,都不曾此刻的想念来的强烈。
乔斯林咬着牙没出声,握紧拳头的大掌,隐隐泄露着他不稳的情绪。
话筒里有淡淡的呼吸声侵扰,苏流萤对此毫无反应。
大脑里细细掠过某些画面,她低叹:“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