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廷，这件事……你要是实在不愿……”穆承烨微动了眸色。
沈归廷清楚穆承烨为何要走到这一步，朝廷现在如履薄冰，能用的将才少之又少。
张家被穆烈勤剿灭后，顾老将军也弃武从文了，武将屈指可数，所以才迫不得已委派他。他想去不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也是为了给顾长安一个温暖的港湾。
活在异世下，他能感觉到顾长安很惜命，扮猪吃老虎，做事谨慎生怕会让倾覆顾家。
如果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呢？
顾长安会不会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心里暗暗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
看着心意已决的沈归廷，他站起朝穆承烨作揖抱拳道：“殿下，微臣自愿去边塞整治匈奴！”
“可是……”张玉临站起想要让沈归廷收回那句话。
穆承烨果断道：“朕允了。”
“穆承烨你知不知道沈归廷是我们的兄弟，别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样让他去送死吗？”张玉临激动的扯着脖子道。
穆承烨抬起眼帘，淡淡：“你就对沈归廷这么没信心吗？”
“可是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呢？
穆承烨覆下波涛汹涌的眸光，轻声：“不会的，朕信他。”
“我不信！本公子从小和沈归廷和你一起长大，你们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比起当作挚友你们已经被我视作了亲人。”
“如若沈归廷战死了，本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张玉临也许是因为表姐张家发生的事情，对周遭去战场征战的人都有了抵触，他颤音说完，冲出了御书房。
沈归廷突地笑了，穆承烨看着他也笑了。
“你说这张玉临什么时候才能把性子改改啊！还是那么爱哭！”沈归廷勾起一抹张扬四射的笑说道。
穆承烨淡淡道：“改不了了，他也就只有这点才能算得上是张玉临了。”
“殿下……”
“嗯？”
“这次顾长安交给你了。”沈归廷掀起眼帘，由衷道。
说着，他笑了笑眼角泛着复杂的神色，微看了眼穆承烨：“顾长安是一抹光，我曾以为这抹光是会照在我身上的。”
“可是有些事情都变了，那抹光也许不会照在我身上了。”
穆承烨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目光微沉了沉道：“不管如何，这次征战一定要凯旋归来。”
“知道了！”
沈归廷摆了摆手，在最后一抹斜阳下渐渐消失了身影。
穆承烨深深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心思飘到了那日因为宋雅安的言语导致太后留他在寝殿。
“殿下……你要知道那顾家有污点，曾经贪污腐败如今虽算是改邪归正，可她嫁不进皇室。你觉得顾长安会想要做你的嫔妃吗？”
“她那般的性子，怕是最厌恶争宠和勾心斗角了！”
太后的一言一语回荡在耳内，他微凛起眸色，敛声道：“若是朕不做这个皇帝呢？”
“你糊涂啊！殿下……你别忘了你先皇，你的母后是怎么一步步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的！”太后拍案狠厉道。
她气得捂着胸脯，上气接不住下气。
穆承烨忙去顺气，安抚。
之后便和太后不欢而散，穆承烨再次抬起眼帘，窗外的柳絮已飘进御书房，似是花瓣载着清风。
纷纷飘落在他的手边，他看着拈起了眸宇，似乎看到那段顾长安在寝殿照顾她时的回忆。
顾长安毛手毛脚的端着中药，骗他说是莲藕排骨汤，他不信，顾长安蒙着他的眼睛一下子灌了进去。
似是看到春来，顾长安轻踏着小步子踩地上的蚂蚁，说：“殿下快来看，这群蚂蚁……”
又似是看到雨下，顾长安打着竹青的伞在殿外焦急地等待，看到他的一抹身影，匆匆跑去撑在他头上。
因手脚笨拙，她撑的伞歪斜，大部分的雨水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殿下好高啊！”
“小矮子，好好撑伞。”
或是看到烈日炎炎，鸟雀儿归巢，虫鸣嘶嘶，顾长安惦着碎步提着裙摆一溜烟跑进他的被窝里，霸占着道：“殿下……今日我睡床！”
“为何？”
“因为我是女子，君子应该成人之美。”
再次看去所有的人影，笑容都像是一缕烟飘散了，那段往日也石沉大海了。
有时他竟觉得可笑，身在皇家，事事不由人。
太后的话还历历在目，你和顾长安断了吧！
断了吧……
心在那刻如扁舟在海上飘零，乱了。
穆承烨抬起茶盏，喝了口有些想顾长安的排骨莲藕汤了。
……
“小姐，快去瞧！”杏珠兴冲冲的拉着顾长安跑到门外。
顾长安拖着步子似是很不情愿，看到门外站着的方平，身后背着荆条跪在地上道：“沈夫人，现在觉得如何？”
火烧云遍布天边，霞云丝丝缕缕渲染了天色，她拈起眸宇勾起嘴角：“把顾万新叫来。”
杏珠点头，雀跃地去顾府找顾万新。
她眸色浅笑，说：“不是我觉得如何，而是顾万新有没有原谅你。”
方平咬了咬牙，面色发青。他今日是把脸丢光了，本想逃过那个什么负荆请罪，想着方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世家。
那顾长安也不敢如此，谁知沈归廷竟去了他们家喝茶。
言语里都是在说今日发生的事情，方平也被说得一无是处，他父亲拿着棍棒狠狠打了他一顿。
紧接着沈归廷离去了，他也就被父亲逼着来丞相府负荆请罪了。
传闻不是说顾长安的和沈归廷不和吗？怎么那沈归廷还要给顾长安说理，怪不得顾长安气势如此高涨，原来是仗着沈归廷。
他眸子暗沉，冷笑道：“顾长安你别高兴的太早，本少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我等着方少爷出招。”顾长安扬起眉宇，光芒四射道。
话毕，顾万新被带到了丞相府，他脸上的伤都结了痂，倒是不影响面貌。
“方少爷原来知道什么事负荆请罪啊！”顾万新出言讽刺道。
方平气不打一处来，他是连日彻查了许多书籍才知道了负荆请罪的典故，没想到顾长安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