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莫羡舒的欲言又止，赵琼玉笑笑：“你在想，母妃自尽的事，我知不知道吗？”
“放心吧，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母妃……这也是母妃自己的意愿。”
“虽然身处后宫，有着种种的不得已，但母妃一直是爱父皇的，所以母妃才承受不住。”
“勉强母妃给父皇下毒的人是我，都是我的错。”
莫羡舒垂下眼眸，她不知道宣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但在赵琼玉和家族，与对皇帝陛下的爱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果然处在权利争锋之中，无论爱恨，都不那么单纯。
“要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萧颜瑜了。”赵琼玉叹道：“我起先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能为我遮羞。”
“可后来，我却当真对他生出了一些情谊，只是他在这种事上，十分的迂腐木讷，会答应娶我，完全是出于责任义务。”
“他是个温柔的好人，却被我和萧家连累成这样，所以……”
赵琼玉望着莫羡舒，顿道：“听说父皇网开一面，留了他一条性命，但要将他发配到边疆服苦役，明天就要出发。”
“羡羡，我请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替我送送他，还有……将这个替我交给他。”
“他，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那是一个信封，莫羡舒接过来，应了声“好”。
“谢谢你，羡羡，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我落到现在这种情况，除了你，我也没别的人可以拜托了。”
莫羡舒摇摇头：“临风公主，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不宜在此多留，以后有时间来灵隐寺的话，我还会来看望你的。”
赵琼玉不置可否，她知道莫羡舒说到做到，但她已经不想和过去的人和事牵扯上了。
如果她早就放弃自己的各种任性想法，随波逐流，就不会被利用，沦落到这种地步。
被莫羡舒带走的那封信，是她与过去斩断的最后一份念想。
等信都被交到萧颜瑜手里的时候，她就彻底一无所有。
往后余生，只有青灯古佛，和越来越近的死期。
莫羡舒从赵琼玉的禅房离开，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赵琼玉的时候，赵琼玉是个像猫一样娇气，活泼有生机的小公主。
可现在，却像是行将就木，已经心死的人。
她真怕赵琼玉下一秒就想不开。
望着手里的信，莫羡舒愈发沉重了，不过萧颜瑜是重犯，她也没办法立即去监牢探望送信。
只能等明天，萧颜瑜被发落去边疆的时候，才能有机会送萧颜瑜。
将信收起来，莫羡舒就抱着莫珺禹小朋友去了佛堂礼佛。
这次她没有求签，诵了佛经后，便去找了无尘禅师。
“禅师，我和软软来还愿了。”
无尘禅师念了句“阿弥陀佛”，笑道：“看来那个，吉凶未卜，前途迷雾，已经破开，施主的前途，变得坦荡明亮了。”
莫羡舒歪歪头：“那个啊，我也不清楚，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多谢禅师了。”
莫羡舒抬手，让身边的小桃多去给灵隐寺供奉了香火钱。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尘禅师便开始讲经。
莫羡舒本想早点离开，但不知为何，莫珺禹小朋友对无尘禅师讲的内容，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当她想抱走莫珺禹的时候，莫珺禹就一脸可怜的扒着她的衣服。
莫羡舒没办法，就老实的呆下来，和莫珺禹一起听经文。
她都要昏昏欲睡了，莫珺禹却眼神炯炯，很有精神。
无尘禅师微笑：“小公子与佛有缘。”
莫羡舒嘴角一抽，她开始怀疑，无尘禅师是不是要拐她家小孩遁入空门。
等莫珺禹小朋友总算累得睡着了，莫羡舒才和无尘禅师道别，返回家中。
“明天要去给萧颜瑜送行？”殷随听莫羡舒说起，挑眉道：“你和萧颜瑜不熟，贸然去不太好。”
“不如把信交给我，我本来和燕夙也说好，明天去送送萧颜瑜的。”
到底是同科考入官场的，那个时候，人人看好的，都是萧颜瑜。
背靠萧家，前途无量。
谁知道造化弄人。
“好啊，交给你了，今天软软一直让我抱着，我胳膊都快累断了，明天正好不想再出门受累。”
莫羡舒把信交给殷随，打了个哈欠，便瘫在了床上。
殷随莞尔：“说起来，也该教珺禹走路说话了。”
“唔，也是，说话倒是不愁，他平时就喜欢咿咿呀呀的，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莫羡舒道：“就是走路……咱家孩子太懒了。”
莫珺禹小朋友很早就学会爬了，可经常没爬几步，就地趴下，有时候，拿东西哄哄还能继续爬几步。
可到后来，哪怕哄也不肯多动。
“无尘禅师还说他有佛缘……你说以后小珺禹不会真去庙里做和尚吧？他不喜欢动，不会还是弥勒佛那种体量吧！”
莫羡舒无端开始患得患失。
殷随嘴角一抽，小娘子的想法委实太过天马行空，他都不知该安慰她，还是先分析她想象力的合理性了。
踌躇半晌，殷随安慰道：“我想，应该不会，我平时给珺禹念书的时候，他也很安静，很喜欢听。”
“恐怕只是因为他喜欢听人念书讲东西吧，孩子好学，你应该高兴才对。”
莫羡舒摸摸下巴：“这倒是，算了，我累了，睡觉了。”
不再纠结那些，莫羡舒翻了个身，躺好睡觉。
殷随眸光深邃，也附了过去，正想伸手去揽住莫羡舒，却率先摸到了一个小团子。
“珺禹怎么在这儿？”殷随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莫羡舒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今天软软很粘我，刚刚把他放回他的婴儿床，他就哭闹。”
“我只好把他抱过来，一起睡了，怎么了吗？”
殷随深吸一口气：“没怎么……”
他们主卧的床很大，现在的莫珺禹也不会随便蹬被子踢人了，故而一家三口，可以轻松睡下。
就是……儿子睡中间，他想点什么都做不了。
儿子，果然是他的克星。
殷随暗暗一叹，却还是很老实的改变姿势，拥着自己的妻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