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打猎啦,不过什么也没找到,捞了两条鱼上来凑合可以吗?”贺如雪献宝似的将鱼拎到他前头。
李妄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摸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以后不可以这样,真的吓死我了,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我能出什么事,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贺如雪扁扁嘴,不屑地说。
“你……怎么换了一身衣裳……”李妄深支支吾吾地问。
贺如雪打了个响指,周身的衣服又变成了黑底淡金色,然后变回白色,说:“这样不好看吗?我喜欢白色啊!”
“没……没什么……”李妄深嘴上这么说,可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尤其是注意到她的珊瑚耳坠和九尾狐翡翠吊坠,他话锋一转,道:“我之前还抓到了一只九尾妖狐,不过太狡猾,被它跑掉了。那只小狐狸虽然有九条尾巴,可一点都不厉害,也不能化成人形,我想应该没怎么造孽,跑了就跑了!”
贺如雪敷衍道:“妄深哥哥,你最厉害了啊!放心吧,化不成人形的狐狸都成不了气候,要是以后敢为非作歹,我肯定废了它!”
“那我们把鱼烤了,吃完就回长安吧,我把这片走了一遍,河道右拐走过去莫约几里路,有个村庄,我买了头牛和味料,咱们先骑牛,他们说往北十里地就是平利县,到县城咱们去官驿换两匹马,快马加鞭赶回长安。”李妄深说指着昨晚他们呆着的地方,一头水牛被拴在竹竿上,百无聊赖地趴着摇尾巴,嘴巴一下一下地动着。牛背上束着几丛绿油油的黄澄澄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心思细腻!”贺如雪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亲昵地说,然后一蹦一跳拎着鱼跑回他们生火的地方。
李妄深自幼做惯了家务,接过栓鱼的红绳,挽起袖子利索料理两条鱼,不消片刻功夫,鱼已经去鳞剖腹清洗干净,他又砍倒一根大竹子,从竹节最粗壮的地方斩断,削出两个竹筒,其中一个竹筒剖成两半,另一个竹筒则只把一端砍开。
他随后将鱼抹上了盐放到一旁,跑到牛背上拿下那团东西,贺如雪才看清原来是葱条、姜块,以及一把绿油油的叶子,那叶子散发着很好闻的香味。
“这是什么?”贺如雪指着绿油油的叶子问。
“这叫香茅,可惜这地方没有醋,这鱼放点糖和醋,味道更好。”李妄深说。
然后他将一条鱼塞进竹筒里,又将部分葱条、姜块塞在一起,往竹筒里倒满了水,悬在火堆上方,另一条鱼沿着脊柱一分为二,分别放在对半剖的竹筒里,在里面放上了葱姜和香茅,平放在火上烤。刚放上去没多久,鱼香四溢。
“哇!你好厉害啊!”贺如雪由衷赞叹道,做饭这种事在她眼里比打架还复杂,李妄深能做得来简直比神仙还厉害。
莫约过了一刻钟,香茅烤鱼已经滋滋冒汽,李妄深把兰舟扇卸下一根扇骨,扇骨顶端锋利无比如一把匕首,他迅速将竹子削出四根筷子。
这可把贺如雪看呆了,在野外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到处都是新奇。
李妄深递给贺如雪一双筷子和盛着烤鱼的竹筒,说:“尝尝看!”
贺如雪顾不上烫,三下五除二把这半条鱼给干掉,李妄深见她喜欢吃,把自己手里那个竹筒给递给她,贺如雪简直是秋风卷落叶,一眨眼功夫暴风吸入,竹筒上空空如也,笑嘻嘻说:“好吃!好好吃!”
“这还有鱼汤,不急!”李妄深去把悬着的竹筒取下来,把她吃光的竹筒当做碗,将鱼汤倒进去。
“哎呀,你还没吃呢,我吃不下啦,这条鱼归你了!”贺如雪虽然还没吃饱,可是哪舍得李妄深饿肚子,李妄深正要把那条用来煮汤的鱼扒拉出来倒进她的竹筒里,被贺如雪给推了回去。
“你要是喜欢,日后天天做给你吃!”李妄深看她吃得那么开心,心里也炸开了一朵儿花,之前找不到她的惶惑不安,一扫而空。
人最怕刚刚得到就失去,他以后再也不想经历相同的事情。
“做你媳妇岂不是很幸福?那之前长安那么多姑娘,你到现在还没有成家?”贺如雪把这话说得自己像一个不想干的外人。
李妄深敏感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渴望和无望。
他知道贺如雪是希望两人能在一起,可是后怕着他不知道的许多许多变数。
相爱不同于破案,案子告破,一件事便了结了,坦诚心意,往后余生却还长着,戏文里终了一桩姻缘,总是草草四个字“白头偕老”,在自己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生里,“白头偕老”原来是那么难那么难的一件事。
“命中有你,必定是你。”李妄深端着鱼汤,脑子里想到这句话,脱口而出。
在见到贺如雪的第一面时,他并不觉得这个姑娘有什么特别,可看到她穿上这件白衣的那一刻,他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啊?还有这说法,你的师父莫非给你算过命,你就非得找个我这样的姑娘娶?”贺如雪双手托腮,歪脑袋看着他。
李妄深摸摸她的脑袋,说:“是的,我师父说,我这辈子的媳妇,必定是你。”
“我才不信!”贺如雪一扭头,说。这样善意的谎言,多听一句都是徒增一分心酸,谁会愿意娶一只狐?
只有那些被狐妖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才会非卿不娶,风流到死方罢休。
李妄深笑笑,放下喝完的竹筒,一边吃鱼肉,一边说:“过些天,我带你去天元道观的地宫里,给你看看,什么是命中注定。”
“如果……我是问,如果,现在我们就私奔远遁,不管长安,不管师父家人,就在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过一辈子,你会不会愿意?”贺如雪抓着他的手,殷切地问。
“会,当然会。”李妄深很坚定地点点头。
就算是谎言,贺如雪也觉得得偿所愿,会不会,与做不做,是两回事。
她不需要真的去做这件事,要一个“会”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吃完,便骑着水牛,慢慢走到了利平县,未免万大人他们担忧,先在官驿用信鸽放回去报信,然后两人策马跑了三个多时辰回到了长安。
李妄深踏入长安一刻,便觉回到故里。
而贺如雪却觉得,她的故里,是终南山下,扶风湖畔。
两人回到六扇门,刚一进大理寺就迎面撞上了魏瑜,魏瑜咋咋唬道:“哎哟哦,我的两个祖宗哟跑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长安又出大事了!今天早上朱雀门上惊现一种用血液绘出的诡异法阵,血迹沿着朱雀大街到襄城公主府邸门口消失不见,虽无伤亡,却把襄城公主吓得不轻!圣上龙颜大怒,命六扇门彻查,务必揪出元凶。万大人见你二人不在,已经去朱雀门查验了,你们还不赶紧去!”
这一天天的,完全没个消停啊!
“还知道回来!先回家修整半日,未时到府衙集合。”万羽勒马在他俩身后,他的声音一响起,把两人吓个够呛。
“师……师父……遵命……”贺如雪舌头都捋不顺了。
万羽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脸色愈发阴沉,比乌云密布的雷雨天,还要可怕。
李妄深驱马走到两人中间,中规中矩地向万羽行礼唱惹,万羽上下打量他一番,并未说什么,调转马头跑向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