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明的埋怨声,夹杂着闷雷传进了沈双的耳中。
“我捞尸一生,从未见过河神旗杆会断,我早就说过,沈双他……”
前面的话沈双一句也没听清,好不容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又被沈伯伦厉声打断:
“大哥,够了!这不关双儿的事,出了什么情况,我自会承担!”
说罢,沈双房间的门被突然掀开。
走进来的沈伯伦看到一脸茫然的沈双后,连忙将一脸的怒意压了下去,强颜欢笑道:
“双儿,你本该有个很快乐的十八岁生辰的。”
外面暴雨不断,狂风将其一道一道的席卷在脆弱的窗上,吓得邻居家刚出生不久的孩童嚎啕大哭。
沈伯伦还未来得及换衣物,全身依旧狼狈泥泞。
见状,沈双也只是苦笑道:
“没事的爹,这也算是个难忘的生辰了,您快去把衣服换了,我去烧热水。”
说着,沈双披了一件褪色的布衣便走出了门。
刚刚跨出门槛,正好迎上了沈伯明的眼神。
后者盯着他看了不多时,开口道:
“沈家迟早要完在你手上!”
说罢便将手中的旗杆狠狠掼到了地上,转身离去。
听说器具上也会沾染邪物,若是不及时清理,在打捞水打棒的时候会被自己的工具给拖入水中。
想到这里,沈双便将河神旗捡了起来,准备偏房擦拭一番。
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他却发现了旗杆有些不寻常,河神旗杆断掉的地方,居然是被穿插起来的,在那种极端的天气下不断才有鬼了!
见状,沈双赶忙拿着断掉的河神旗再次进入了房间:
“爹,你看这河神旗杆,分明是锯断的!”
闻言,沈伯伦匆忙回头,他只看了一眼,神情剧变。
沈伯伦赶忙冲出了房间,从鸡圈里捉了一只鸡,迅速宰杀,清洗拔毛,然后拽着它的脖子就往黄河的方向冲了过去。
“爹,你去哪儿!”
沈双看着自己爹反常的举动,莫名的慌了神。
外面天色缓缓变暗,这大黑天的,自己的爹不会是中邪了吧?
听奶奶说,人在掉进水里之后,并不是说捞上来活着,这个人就是真的活着,人有三魂七魄,总会有那么几条魂落在水中,这样根本就不能算是活人了。
失去了魂灵的肉体会下意识的往河中跳,以找回自己丢失的魂灵,不过通常都会溺死在水中,这样三魂七魄也团聚了。
这邪门的事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想到这里,再结合沈伯伦的这番行为,沈双下意识的觉得他就是去找自己掉在水里的魂灵了!
他赶忙扔下手中还把着的河神旗,朝着沈伯伦的方向追了过去。
“爹快回来!那几缕魂灵奶奶会帮你找回来的,求求你了!”
看着沈伯伦渺小的背影,沈双愈发急切,声音都夹杂着哭喊声。
沈家老太太是村子里有名的神婆子,去年村头有个不知名的娃娃掉水里丢了魂,当时沈双是亲眼看到奶奶帮他把魂儿找回来的。
前面的水声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却已经看到了那汹涌的黄河。
沈双握紧了拳头,喉咙很难受,但还是拼了命的大喊沈伯伦,却不想对方的身影突然往下一沉,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扑通——
就在沈伯伦从沈双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他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吃了一嘴巴土。
但沈双根本不顾自身的疼痛,只是脑袋嗡嗡的,只回响着一句话:
爹跳河了!
耳边除了源源不断的激流声,便是呼啸的冷风。
沈双跪倒在地,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
“双儿,你在干什么,快过来。”
沈伯伦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前者慌忙抬头,只见他站在不远处的黄河边,喊着沈双的名字。
他马上就要溢出来的眼泪直接被吓了回去。
眼前的沈伯伦,是人还是鬼?
“双儿!”
他的身影在慢慢靠近沈双,配合着阴森森的月光,对方真的好似从水里爬出来的怨魄子!
“爹!”
突然,沈双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一个黑黝黝的身影,在这黄河边出现这种东西,只能是——
怨魄子……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快起来给河神磕头!”
怨魄子说话了,沈双愣了一会,才惊觉眼前是活生生的沈伯伦,此刻他正沉浸在恐惧中,猛地一激灵把沈伯伦也吓到了。
在沈双莫名其妙的被他爹拉着,朝黄河边走去的这段距离,从对方口中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沈伯伦杀的鸡,是为了祭祀河神。
“既然旗杆是被人动了手脚,那么停止捞尸并非是河神的意思,我们就没理由终止捞尸,不跟河神赔罪,河神就不会保佑我们了,那个乞丐的冤魂会缠着我们一辈子。”
沈伯伦说的话配上这夜晚阴森恐怖的气氛,让沈双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跪下朝着黄河磕了三个响头。
“河神在上,今日我沈家遭小人陷害,绝非故意不管水打棒,明日绝对将他捞出,请河神至少保佑沈家的血脉不要断。”
说罢,沈伯伦也是冲着黄河磕了头。
方才他说的沈家血脉,也就是只向河神求了沈双的安全,他将自己置之度外了。
刚站起身来的沈双又连忙继续跪下补了三个头:
“河神在上,也保我爹无恙。”
我有点激动了,脑门都一震一震的,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好小子!”
听罢,沈伯伦哈哈大笑,拍着沈双的手又多了几分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