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王妍在一旁干扰,苏灿深吸一口气,提针落下。
生产室外。
张利源父子冲着孙院长怒目相视。
“那个苏灿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资质,让你如此信任他!”
说到这个,孙院长眼神闪烁,有些心虚起来。
“这个……苏灿之前还是我们医院的实习生。”
“后来得到他老师的赏识,才经过我转了正,提升为主管。”
张利源闻言,再也按耐不住,捂着脑门突突直跳的青筋,破口大骂。
“什么?你居然让一个刚转正没多久的小年轻给我儿媳接生!”
“老孙啊老孙,我都不知道到底哪儿得罪了你,要你这么搞我!”
张浩脸色难看,也眼神阴冷地看了眼孙院长。
“孙叔,事到如今我们不说其他。”
“要是盈盈孩子没生下来,母子出了什么事,你们医院就等着被告吧!”
张利源更是怒声发下最后通牒。
“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我孙子健健康康的,不然别说苏灿,里头所有人都得给我孙子偿命!!”
孙院长脸色发苦。
就知道这么一尊大佛跑来医院生产,伺候不周就是错。
每个产妇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但也不像S长儿媳这样,动不动要人命啊!
孙院长只能连声赔笑:“请S长和张公子放心,我们的苏医生一定会尽全力保住产妇和胎儿。”
张利源冷哼一声,张浩眉头皱的死紧,还不满意这个结果。
他作势正要往里冲,孙院长眼看着拦不住,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呜哇呜哇……”
孩子生了!
外头的人浑身一震,尽皆露出喜色。
S长父子更是眉目舒展,喜笑颜开。
然而生产室里。
苏灿好不容易才缓解产妇产道口异常收缩的情况,帮卡住的胎儿顺利生产出来。
一次灌注太多真气,他筋疲力尽,慢慢拔出银针。
王妍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忙和助产士一起轻轻把孩子洗干净,裹在襁褓里抱出去。
孙院长本来就差没立军令状了,赌的就是苏灿高超的医术。
如今看到S长儿媳顺利分娩,孩子白白胖胖,长得十分可爱。
他猛松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对着张利源父子大力夸赞苏灿。
“S长,您也看到了,我们苏医生出马绝对没问题。”
“现在令孙已经健康生产,也请您别再计较苏医生之前的不敬了吧。”
“毕竟他也是情急之下,太冲动才不小心言语冒犯您。”
张利源父子现在一颗心全投到孩子身上,哪还顾得上降罪苏灿。
“我的乖孙孙,我是你亲爷爷啊,睁开眼睛看看爷爷?”
“乖儿子,我是你爸爸!叫爸爸!”
父子俩围绕着孩子,一个个爱不释手。
仿佛除了自家小孩,眼里再没有旁人的存在。
孙院长和王妍他们全被晾在了一旁,有些尴尬。
可惜好景不长。
生产室里,仪器刺耳的警报铃大作。
“王老师不好了!产妇忽然大出血!现在人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
孙院长和王妍闻言大骇。
王妍赶紧把小孩交到S长父子手里,转而带人赶回生产室。
这次甫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看着手术床都快被鲜血染透,王妍心跳如擂鼓,赶紧叫人去血库调血包。
“快!打强心针,一定要维持住产妇生命体征!”
助产士和麻醉师都疯狂忙碌着,所有人都在竭力帮产妇止血。
苏灿休息了一会儿,才回复少许真气,就又手持银针站在产妇身前。
“一定要止血……可恶,这才几分钟,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为什么止不住?银针刺穴都不管用!真气呢!我不信,再试试……”
先前为了解决产道异常收缩,苏灿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真气和精力。
如今看着总也止不住的血,他眼前一片晕眩,心底渐渐涌上恐慌的阴影。
为什么?
他不是都有《神阳无极功》傍身,按理说天下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苏灿咬破舌尖,一遍遍行针,仍是收效甚微。
仿佛回光返照般,手术床上的崔盈盈虚弱地睁开了眼。
目光满是留恋,穿过生产室的门,直直投到外面。
同是女人,王妍一看就明白,她是想看孩子。
“我去把宝宝给你抱来!”
她急匆匆就要走出去。
但没等她出门,身后就传来众人更惊慌的叫喊声。
“产妇流血过多,体内出血严重……这回,真的不行了!”
“我还没放弃呢,怎么会不行!”
苏灿低声一吼,偏不信这个邪。
两眼发红,充斥着血丝,仍紧紧盯着银针。
他继续施针,维持产妇的心跳。
崔盈盈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一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彻底无力回天。
“大夫……不要再努力了……没用的。”
崔盈盈难过又感激地看着苏灿。
“来之前……家里保姆给我喝了一碗参汤……”
因为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怕母亲生孩子没力气,都会口中含着参片吊命,有力气生育。
结果在孩子父亲的要求下,保姆硬是用百年老山参,给她炖了浓缩参汤。
生完孩子,这参汤大补,反而成了致命的催命符。
崔盈盈心知肚明,仍十分感谢苏灿。
“谢谢你……帮了我和宝宝……”
“请转告张浩……善待我的孩子……”
渐渐的,崔盈盈声音气若游丝,直至彻底消音。
用银针刺穴,灌输真气强行维持的生机,也随着不断流失的鲜血,消散于无。
崔盈盈满身是汗,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无声息。
但临走,她脸上也带着疲惫而安宁的笑意。
仿佛顺利生下孩子,此生已经无憾。
“啊!怎么会这样!!”
尽管崔盈盈最后说出真相,努力安慰他,这不是他的过错。
苏灿心里,依旧有一团烈火在烧。
他张了张嘴,只感觉口腔里蔓延着一股铁腥味。
这是他第一次,倾尽全力想要挽救,却没能救回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