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冬雪阁,苏陌依便回到了春暖阁,揉了揉眉头,低首写下药方,想了想又改了几味药,然后便看着药方静静的出神,苏伴雪悄悄过来,看得师傅难得出神,也悄悄不出声响,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师傅,原来师傅总是这么好看的啊,她如是想到,那位刚来的姐姐也如同师傅一般好看咧。只是如今得到师傅八分真传的她却看得出来,那位姐姐身体内确实不容轻易耽搁,幽冥玄魄,她也听说过,到是暗暗为这位新来的姐姐担心了。
“恩?小雪儿何时过来的?”苏陌依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依然微微发呆的苏伴雪。
“刚来的,师傅,刚来的这位姐姐毒能解么?以前老谷主说幽冥玄魄,吞法力,伤心魂,夺精气,非得至刚至阳之物可解。”
“自然可解,只是非常麻烦,若真寻得那几味药材,不仅可解,到是可令这北语薇更近一步。只是这药材又哪是常人可得?只是希望他这一路平安吧。”
似乎想起一些往事,苏陌依皱了皱眉头,随即又便散开。轻轻笑了一笑,日子太过久远,或许也只有自己执着得记起那些零碎的回忆。不过他到是一如既往,相见已是多年,相见已是不识,相见已是陌颜了吧?
.......
倾颜蓝域,一个女子门派,却是这世上唯有的几个大势力之一,掌门顾卿颜与未受伤前的北语薇一样,名声响彻大陆,纵然十年前正魔相争,让这门派损失巨大,老一辈长老门主伤得伤,死得死,却是仍然坚持下来,特别在顾卿颜接任以来,门中更是欣欣向荣,大有追赶巅峰之势。
经过半月的赶路,君月冥已经站立在倾颜蓝域的地界。顾卿颜,自从自己与他一起退去魔门进攻之后,顾卿颜便一直相随左右。这次争夺归魂回魄令,顾卿颜多次相助,却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哟,堂堂沐阳融雪七公子居然有时间来我们这小庙啊,我们掌门可忙着勒,可能没时间接待您大驾啊”
一青衣女子出现在了君月冥面前,眼含怒意。
“嘿嘿.....紫青,我这不有事儿,想找卿颜帮帮忙嘛。”
君月冥赶紧赔笑道,心中纠结万千,紫青一直替自家宫主打抱不平,只因君月冥心中没有顾卿颜,只有北语薇。
“哟?我们君公子还能有事情能让我们帮忙的?是又想我们宫主帮您合计买什么东西讨好您的好师妹?还是又想着让我们宫主帮您假装情侣,让您师妹放心嫁人?哦不对,这不刚出了一件大事,貌似这婚是暂时结不了了。难道又是拼着受伤,帮您摆脱部分追兵,好让您能与你师妹双宿双飞?”
紫青仍然气愤不已。
“怎么?卿颜伤着了?严重吗?”
君月冥听见顾卿颜受伤,却是心中一紧。
“哼,您会管我们宫主死活?你眼中可有我们宫主半分身影?不是和你师妹好好的么?怎么又把你甩了?“
“先让我见一见卿颜好么?”月冥恳求。
“哼,君月冥,你若心中无我们宫主,就请不要这般一次次的伤害到她,你可能为她考虑一次?”
对于君月冥,紫青说不清心中的感觉,他们是好友,却又对君月冥对待顾卿颜的感情耿耿于怀。
“咳咳.....紫青乱说什么话,君师兄来了,我们倾颜蓝域宫随时欢迎,君师兄请进来吧。”
咳嗽间,一紫衣女子缓步走来,脸色稍显苍白,却掩饰不住一身的英气。
“卿颜?怎么受伤这么严重?脸色这么苍白?”
君月冥绕开气鼓鼓的紫青,来到顾卿颜面前。
这女子,为自己付出太多,自己无论何时需要倾诉,她总是默默陪在身边,身上的女儿红,也是这女子时时为自己预备着。或与自己切磋剑法,或是安静陪伴,或是陪自己闯荡天下,或是与自己并肩争斗,身边总有她相随。
可是她是谁?她是世人排名第二的顾卿颜,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如此女子关怀。每次自己累了,想放纵了,她始终都在。自己老是以为她豪爽侠义,英气干练,是自己的知己,可是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已经欠下她这么多。如今更是为我受伤,我又能拿什么偿还?
“君师兄何须介怀,我等江湖儿女,不就应该如此么?”
顾卿颜免力一笑。
“卿颜......唉,先不说了,走,我为你疗伤。”
“不用浪费真气,这点伤我自己很快便恢复了,你看你自己这一身的伤,幽冥之力可祛除完毕了?她....还好么?”
说到北语薇,顾卿颜些许停顿。
“恩,已经送到了医仙谷,苏谷主已经开出药方,说药材一齐,就可祛除玄魄之毒。”
君月冥却是拉着顾卿颜,直接向她房间走去。
“那就好。那君师兄这次前来是?......”
淡去心中的想法,顾卿颜看着自己的手,任由他拉着前行。
“先不说,你的伤要紧。”
说着便熟门熟路的推开房门,到了练功房,让顾卿颜坐下,沐阳融雪功发动。
顾卿颜只是内息震动,没有外伤,沐阳融雪功调理内息经脉,最是适合,一天一夜的光景,顾卿颜已经体内已经平息,经脉也已经被温养得当,君月冥也收功而起,却是突然一口气血喷出,幽冥之力,毕竟是魔门秘典,又岂是寻常之功,如此大量耗费真气,为顾卿颜疗伤,被自己压制的幽冥之力终于再次反弹。
“君师兄你.....”
紫青急忙过来搀扶,君月冥却摆了摆手。
“无妨,你抱卿颜去休息下,醒来应该就没事了。我自己调息一会即可。”
相比这女子的情谊,自己这点伤,真心不算什么,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这份情谊,这辈子能否偿还?
顾卿颜醒来已经再次入夜,这一觉睡得如此香甜,每次有他在,自己总是能够安心的睡得很香很好,纵然他什么都不做,就算陪着他喝喝酒,陪着他仗剑天下,就算受伤,也一样安心睡眠,她从未奢求太多,只要他在需要自己的时候,能想到自己,就已经满足。
就像当日,自己初接宫主之位,魔门来袭,他如此那般站在自己眼前,一个人,一柄沐阳剑,春风拂面,拦下强敌,当时的他还未有如此境界,却是只凭一人一剑,硬生生的杀退了魔门的进攻,那是的他,便已经如同春天,给自己带来了希望吧,那是自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安静的听话,放下英气的外表,柔弱得只想得到这个男子的守护。仿佛只要有他在,这天下所有,都不再是难题。自己陪他一起闯荡了很多地方,打响了自己倾颜蓝域顾卿颜的名头,自己幻想着美好的一天,直到,见到那个她,那种目光,那种宠爱,从那时起,或许自己就应该知道,自己永远如此,或许还有在月下陪他喝酒之时,偷偷的想象了。就如同他那时所言:
吾孤寂降尘,飘渺江湖,仗剑而歌,踏雪而行,若得一知己,那冬雪寒降之下,红泥小垆之旁,温酒相询,把酒言欢,便已是此生无憾!
或许自己就该如此,这样也不是很好么?
想起此情此景,忽然觉得再也无一丝睡意,起身批裘,唤起紫青,拿出小垆,挖出院里新醅之酒,细细温起,或许,不待片刻,这男子就该闻到酒香前来,与自己举杯相迎。
“呵呵.......”如此情景,就算伤刚好,也是值得欣喜的,忍不住,就已经轻笑出声。
“唔.....卿颜如此雅兴,想到何种好玩之事,竟然如此柔美含笑,这可不像你哦。”
闻酒香而来,自然而坐,端起小垆,刚温好的酒,便已经被他倒出一杯,鼻下轻轻一嗅,微合双眼,修长的睫毛调皮一跳,便已经仰头喝下。
“好酒,这么多年,还是你这儿的酒喝得最是舒心啊。”
顾卿颜好好的意境被这惫懒货破坏掉,还未出声责怪,听到此话,已经足矣。
“你呀,那君师兄,天降瑞雪,新醅浊酒,再饮一杯,可否?”
“哎呀,学会劝酒了啊,不过啊,不需你劝,一杯如何够,嘿嘿....来,干了!”
说着便举杯相碰,又是一杯喝下,顾卿颜也是轻轻一笑,同样的仰首喝下。
“想当日,君师兄一剑相救,漫天风雪之下,破败屋檐,君师兄也是这般举杯豪饮,之后闯荡天下,每每与君师兄相饮,总觉得相知相解。如今这般,君师兄还能想到小妹寒舍,与小妹同饮一场,也算无憾了。至少君师兄未能把小妹当做外人。”
“我何时把你当做外人过,说胡话。”
君月冥站了起来,看起了漫天的风雪,酒继续痛饮,却是唤出沐阳剑,幻月剑法施展出来,漫天飞雪飞舞,未有剑气萦绕,却又是意境深远。舞了一会,又继续坐下,坐下喝酒畅谈,无论何事,当着顾卿颜的面,他总能倾谈,他说了陌笑白,说到了北语墨,甚至连苏陌依,苏伴雪,夏荷都一一说给她倾听,他笑,他哭,一切都埋葬在了这酒中,埋在了她心中。甚至这一次,少有的醉酒,两人抵首席坐而眠,远远的紫青看着这两人,也不上前,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小垆火焰微跳,经烧得天恒木经久不息,冬雪之下,仿若就只剩下了这两人,一剑,一垆,一酒了。
.......
一场宿醉,君月冥醒来之时,雪花早已再次覆盖一切,亭中昨日之景还若是眼前,摇了摇头,惊醒了肩头的女子,清早醒来,如此姿态,纵然豪爽如她,也会为此稍稍感到难堪或是一丝悸动,昨日已去,明日复来,此情此景,或许今生不再拥有了吧。不过,拥有既是一生,今时拥有,毕生回忆。
“昨晚......睡得好可好?”君月冥回首轻言。
“恩.....还好,恩.....昨日?尽兴?”
“有你相陪,酒总是如此醇香醉人。开怀独世。”
“如此,便好。好了,现在该说说,你来我倾颜蓝域所为何事了吧?”
“啊?恩,其实是这样,苏谷主说,想要痊愈,需得几味至炎灵药,其中一味,有你的彼岸炎花。”
“如此么?紫青....紫青。”
“宫主,何事?”守护了一夜的紫青急忙来到。
“取彼岸炎花来,交予君师兄。”
“什么?彼岸炎花?君月冥,这便是你此次来的目的?”
“.....”
“紫青!取彼岸炎花!”
“是,宫主。哼.....”紫青跺脚离去,本以为昨日美好,却不想今时残酷。
.....
片刻即回,手中彼岸炎花,熠熠生辉,炎颜萦绕,美丽动人,一如眼前女子,豪情温婉,矛盾动人。
“那....我走了?我还得继续寻找其他几味灵药,师妹痊愈之时,我带她来谢过你的大恩。”
“恩,感谢么?不用了,与她无用,与你无需。”
“呵....那.....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唤剑而去,他也是怕自己再多呆一刻,自己便忍不住就此停留,他做不了任何承诺,他心里不敢挪移一丝空间拥有别人,今生之债,来世再还吧,只是人生真的能有来世么,三生石上,真的能铭刻彼此的过往么?
“呵....后会有期么?恩,紫青,树下的女儿红该再埋一些了。”
顾卿颜遥望离去身影,来不及伤感,来不及留恋,或许也不需伤感,不需留恋,自己与他,从来均为如此,何须如此?人生聚散离合,本就该洒脱如意便可,何如月儿圆缺,徒增烦恼。她自己本该是洒脱英气之人,只是每每遇到此人此事,总是凭空来得一些伤感之意,或许是自己也学得矫情了罢。呵....
呵...来年的冬雪里,是否还能一如昨日畅饮,想象起来,倒是有个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