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前的尸体一溜的摆了一圈,蚕寒睁着眼睛,嘴角有黑色的血渍,万俟阳跑上前去,颤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着那没有温度的脸颊,“…………寒叔。”
神魂俱灭,道海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到底是谁,你说呀。”
万俟阳一把抓住站在旁边的褚江琅,毫不客气的提着他的衣领子,嘴里的唾沫四溅,“是你吗,啊。”
万俟阳现在已经是无法冷静下来了,这一番打击太大,他要不是撑着一口气,现在已经是倒下去了。
褚江琅十分理解万俟阳现在的心情,怒火之下,一些无理的举动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万俟公子,你先冷静一下。”
褚江琅毫不费力的挣开万俟阳对他的桎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放你娘的狗屁,死的是老子的人,老子现在就要去报仇。”
万俟阳一把甩开搀扶着的人的手,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指着褚江琅,眼睛冲血的瞪着他,“褚江琅,给老子滚开。“
万俟阳眼睛发红,蚕寒是从他小时候开始就跟着他的,修炼,出行,蚕寒捧着他,没有给他一点委屈受过,在他的心里早就把蚕寒当做亲人来看了,现在告诉他,蚕寒死了,这怎么可以。
"老五,给我查,没人了就给我回东陵去找人,一定得把这人给我找出来,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给寒叔报仇。”
络腮胡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低低的应了一声,走之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褚江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褚江琅并没有告诉万俟阳他在这里看到万俟隅的事情,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他不想把这一滩水搅得更混乱,褚江琅有些疲倦的的揉了揉眉心,想到万俟隅走之前的那个眼神,他无法否认,自己在万俟阳面前之所以还有保留,一方面也是不想给她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唉,这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了吧。
通天阁。
“啊,你们这就要走了。”
越知微坐在桌子前面,拿着一个灵果大口的咬着,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那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我问了问管事的,来送盒子的那人什么也没有留下。“
“样貌呢,可有印象。”
越知微摆了摆头,一脸无奈的说道:“还真的是奇了怪了,我家掌事硬是没有一点他的印象,那东西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若是有意而为之,估计也不会这么简单的让我们抓到把柄。“
谢姝宁对于越知微找到这个人本来就不抱希望,要是真的找到了,那人也就不必费尽心思,专门通过拍卖会来送这一个凤凰蛋了。
“别让我知道是谁,要是让我抓到了,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厉害,真的是闲得慌,搞这么个东西出来。”
越知微扬了扬拳头,谢姝宁被她这样子逗得咯咯直笑,万俟隅也罕见的分了几分目光在她的身上。
带着几分欣慰,再也不是看蠢货的眼神了。
“对了,我还顺便发现一本这个东西。”
越知微猛拍脑袋,从储物囊里掏出一本书,丢在了桌子上。
“《岐……山纪……事》“谢姝宁从泛黄的书页上有些艰难的辨认出这几个字,书看上去十分的有年代感,卷翘的书页,泛黄的纸张,在书名那里还浮现出几块黑色的霉斑。
越知微和谢姝宁的眼光同时落到万俟隅的身上,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岐山昆梧对于现在年轻一代来说,是一个只存在父辈嘴里的一个不可涉足的禁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极为避讳谈到这个话题,这么些年,能够知道岐山昆梧在那里的人也很少很少了。
但它曾经是仙界的一大圣地。
“你来还是我来。”谢姝宁将书往万俟隅那边推了推,用手点了点封面,那几个大字格外的显眼,岐山昆梧。
“你来吧。”万俟隅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谢姝宁小心翼翼的捧着书,放在自己的面前,看了一眼万俟隅和越知微,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打开尘封己久的封面,卷翘的书页被轻轻地掀开,带起一丝金红色的光芒,但很开的隐没下去,恍惚间,谢姝宁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凤凰的轻鸣。
清脆悦耳,透过千年的光阴,将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
空气中慢慢地浮现出光页,伴随着的还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远古的缥缈气息。
岐山二十七历,仙界大捷,凤凰归巢,梧桐山秋,筑界与岐山之外,昆梧封禁,全族努力上下,压黑凰之力,众心所愿,以图安宁。
“这是事历……。”越知微有些怀疑地问道,空中的文字平静的漂浮着,闪着碎光。
“嗯,看起来是的。”
谢姝宁看了一眼空中漂浮的那些文字,心中有些疑惑,“接着听。”
下一页。
岐山二十九历,自筑界以来,昆梧遗世独立,举全族之力,众心同归,黑凰被镇压鼓岭,然黑凰之力,势不可挡,凤凰一族元气大伤,昆梧灵气四溢,百年不可逆转。
岐山三十历,凰主归,怒极,斩魔族长老于昆梧。
…………
岐山八十九历,凤凰大劫,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
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僵硬,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快这本书就被翻看完了,也不成想,结尾这几个字轻飘飘的砸在心里,竟然如此的沉重。
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等到空中漂浮的流光彻底的消散时,万俟隅开口了。
“我的母亲就是凰主的小女儿。”
万俟隅的声音又冷又低沉,闷闷的,谢姝宁知道她是难受了。
凤凰一族是万俟隅的母族,可现在,世上还有没有凤凰还不好说,她也许可能真的是世上的最后的一只凤凰了,举目无亲,孤影成支,踽踽独行。
谢姝宁试想了一下,要是有一日,要是自己没有谢家,没有阿爹,没有阿娘,也见不着阿姐,她觉得自己未必会选择去死,但也一定是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没有一丝盼头的活着。
这种孤独的感觉是最难熬的,不会有期盼,也感受不到被偏爱的感觉,世间万物,无人爱我,也无人需要我,浮萍一般,落地无根,晃晃荡荡,随波逐流。
现在,谢姝宁更加理解万俟隅做的那个决定,胎死的凤凰幼崽也要落叶归根,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母族还存在的事情了。
有人还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