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雨好像停了。
红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身旁有一堆小小的篝火,零零的火星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红豆摸索着起来,她四处打量了一下,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带着寒意的冷风从东边流进来,那里是出口。
山洞是人工挖凿出来的,点点的碎石散落在地上,给红豆的出逃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她身上的高热才刚刚退去,几乎使不出任何力气。
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匍匐前进,小脸上一片麻木。
逃,赶紧逃。
逃得远远的,她要离开这里。
天光一点点的透了进来,红豆脸上涌现出一丝血色,终于快到出口了。
嘎吱嘎吱……
那是赤脚踩在枯杆杂木上的声音,红豆脸上一僵,回来了。
她颤抖着缩着身子,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低着头,不敢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慢慢地,脚步的声越来越近了,红豆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不敢睁开眼睛。
终于,脚步声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哈,小丫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干净好听的少年声,带着几分疑惑。
红豆一愣,猛地抬起头。
洞外的阳光顺着勾勒着少年并不是很挺拔的身形,穿着一身粗布短打,不合身的裤子露出一截纤瘦的小腿。
面黄肌瘦,头发杂乱的堆在头上,一双狐狸眼里盛满笑意,红豆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自己。
小小的,狼狈的,不知所措的自己。
……狐狸哥哥。
………………
“这位姑娘,难不成我们在魔界奴隶营里面见过吗,你这一副表情,不得不让我多想呀。”
阵盘里的阮温玉摸着下巴,凑近了瞧。
忽略她那双不似正常人的眼睛,长得还是很耐看的。
“我……我我……”
红豆无措的捏着裙角,眼里没有一点光芒,走来走去,身旁的虫子也失去了不少的攻击性,跟着红豆的步伐左右游晃。
“她这是怎么了。”
谢姝宁有些不明白的打量着行迹古怪的红豆,想见的人就在面前,为什么还在踌躇不前。
万俟隅轻轻地摆了摆头,他没有回答谢姝宁的问题。
谢姝宁是不会理解这种感觉的。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们这种人会有多卑微。
把一个人在心里放久了,每日想着,日日盼着,期待着黑暗里出现一个奇迹。
但,在这个奇迹出现的时候,又会思考,自己这样子,够不够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毕竟现在自己一无所有,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万俟隅看了红豆一眼,一定程度上,自己和她是有共鸣的。
不过——
万俟隅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谢姝宁,好在,自己还是比她幸运一点的。
至少,现在自己可以站在她的身边。
“你说呀,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阮温玉混不吝的性子有些藏不住了,他直直的逼问着。
“我……我们见过的……”红豆有些局促的揉了揉双手,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讪讪的把爬满黑色纹路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太丑了,不能给狐狸哥哥看见。
“见过,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梦里见过吗。”阮温玉觉得自己的耐心有点不够用了,蚊子一样的声音,嗡嗡嗡的,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算了,我也不感兴趣。”
阮温玉对于魔界的那段经历实在是不想要多提,说罢,作势要走“谢姑娘,我不想要待在这里了,告辞。”
“狐狸哥哥,等等!!!”
红豆的情绪猛地激动起来,匆匆的开口,想要阻止他的离开。
“我还没有见过你,等一下,就一下,可以吗。”
阮温玉皱着眉头,谢姝宁对着他点了点头。
阮温玉:“快点吧,公子我也是很忙的,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
红豆疯狂的点头,接着,谢姝宁看到她脚下的虫子又疯狂的涌动起来,一只只的争先恐后的往红豆身上爬。
阮温玉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到底是谁,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姝宁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万俟隅用手戳了戳她的后腰,“嗯,万俟姑娘,怎么了。”
万俟隅抬了抬眼,示意她往红豆的脸上看。
谢姝宁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豆泛着红光的眼睛渐渐地消了下去,显现出正常的瞳孔,眼里也慢慢地有了光彩。
这,又不瞎,眼睛又好了。
谢姝宁目光越来越凝重,魔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豆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狐狸哥哥。
她贪婪的目光一寸寸的,从上到下留恋着。
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和小时候的狐狸哥哥一模一样。
红豆直白的目光着实是把阮温玉吓得不轻,他有些难以招架如此诡异的目光,尤其是只看着又不说话。
“你现在看到了,说吧,你到底是谁,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阮温玉并不打算揭过这个问题,魔界突然出现人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诡异的人还认识他。
他没有把问题留到以后解决的习惯,没有人会放任一个定时炸弹在外面。
他现在有些感谢谢姝宁找到自己了。
面对阮温玉的逼问,红豆没有说话,就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阮温玉,那双眼里含着无限的情思,像是夏日里初绽的蓓蕾,带着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阮温玉心里甜不甜谢姝宁是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是浑身不舒服。
突然一双带着微微暖意的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别看了。”
谢姝宁怔愣了一下,隔着如此近的距离,谢姝宁能够闻到万俟隅手上带着不知名的香气,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山顶上最高的那捧雪,迎着太阳,冷冷的,但又带着一种矛盾的暖气。
就像万俟隅这个人一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呆在她的身边,又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万俟隅只听见谢姝宁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有挣扎,像是格外的安心“万俟姑娘,以后你的伴侣一定会十分的幸福。”
万俟隅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闷闷的“别乱说。”
谢姝宁:“才没有,万俟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强,以后不知道谁会有这个福气呀。”
“唉”她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日后万俟姑娘你和你的道侣举办合籍大典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一份大大的礼。”
才不会有其他的道侣,我才不会喜欢其他人。
万俟隅又一次觉得万俟姑娘这个称呼格外的刺耳,他是男的,才不是万俟姑娘。
以防谢姝宁在说出什么他不喜欢的话,他开口说:“她说不出话了。”
“嗯?什么?”
谢姝宁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吸引,她用手碰了碰万俟隅,示意她继续说。
万俟隅:“先前我一直在想,她是用什么东西来承载魔蛊的,魔蛊是依托人的恶念而生的邪物,没有一定的依托,在碰到魔蛊的那一刻她就会被魔蛊吞噬。”
然而……万俟隅看了一眼红豆。
“她并没有。”
阮温玉也有些好奇,虽然他看不到谁在说话,但并不妨碍他开口询问。
“那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呀。”
谢姝宁:“万俟姑娘,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姝宁和阮温玉同手开口,万俟隅选择性的忽略了阮温玉的问话。
红豆像是看不够阮温玉一样,一直没有移开目光,不过她现在的情绪还是很平静,虫潮也很安分。
万俟隅:“她之所以没有被吞噬,因为她选择了五感来当做承载魔蛊的依托,而在五感里面,又属语感最为适合。”
谢姝宁恍然大悟“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原是这般道理。”
“嗯。”
万俟隅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把魔蛊的大部分力量依托在语感上,但她的实际修为又不高,所以她使用魔蛊的力量是受限制的,当大幅的使用魔蛊的时候,她的语感就会丧失。”
谢姝宁:“啊,那她的眼睛也是这个道理吗。”
“嗯。”
万俟隅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仙魔两界的门封闭依旧,除了几个站在顶峰的大能能够短暂的打开一个通道之外,根本没人能够出来。
两界之间的通道之间的压力足以让人身销魂灭,不入轮回。
红豆又是怎么出来的。
再则,万俟隅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她的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气息。
亡者气息,混杂着凤凰的涅槃之力。
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快要摸到真相的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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