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见不到侍卫的人影,陆昭才松开沈桃,收了暗器查看沈桃的伤势。
“陆昭,你所谓的大计,就是拿她做人质?”卫瞻抬眼看向沈桃颈下的伤口,见只是轻微划伤才松了口气。
“不是。”陆昭将伤药洒在沈桃伤口处,“若是不拿她做人质,我们三个人也只有沈桃能活下去。况且她就算活下去了,也会被沈韶温催蛊,彻底变成一具失了神志的傀儡。”
卫瞻皱了皱眉,紧握着扶手,指尖发白,“那你也不应该伤她。”
陆昭瞥了眼卫瞻,“好歹当了十多年的男人,一点主见没有就算了。刚断了根,怎么就这么快就学会矫情了。”
“你若是真为她好,现在就应该回到后山舍命拦着那群人,逃命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我看坐轮椅也没能给你逃跑拖后腿。”
“你!”卫瞻被噎的说不出话,“我那是防着你伤害桃子。”
陆昭嫌弃道:“我若是真对她做了什么,你一个残废也没能力拦我。”
噗嗤一声,沈桃忍不住笑了。
见到沈桃露出轻快笑靥,陆昭才收敛了些。他轻轻戳了戳沈桃的梨涡,“都瘦了。”
“疼不疼?”他指的是脖子上的伤口。
沈桃摇了摇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垂着头说:“你要毁了我的脸。”
“我骗他们的。”陆昭捏了下她的脸,然后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衍枝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伤了你的脸。”
“你舍得的。”沈桃微微皱眉,闷声说:“你划伤了我的脖子。”
明明是双目无神的状态,可她仍不忘撒娇矫情。
陆昭又瞥了眼卫瞻,忽然知道卫瞻为什么会这么矫情了。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逃脱追捕,时间弥足珍贵,他只得牵着沈桃的手往林深处走,他好脾气地说:“那等回去了,为师也让你划一刀,怎么样?”
沈桃讷讷望着陆昭,半响后摇了摇头,闷声嘟哝着:“我才不稀罕。”
陆昭笑而不语,收拢掌心,紧紧牵住娇软的小手。
他轻轻用指腹捻了下受伤的拇指,身上伤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痛,却也感知不到拇指上的疼了。
他细细品味着自.虐带来的快.感。
卫瞻跟在两人身后,陆昭的动作被卫瞻尽数捕捉,他低眸看了眼陆昭指腹上的划伤,又看了眼他脊背挺直的身影,心情顿感复杂。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明明挟持沈桃的时候伤的是他自己的拇指,可他却连提都不提。
“怪人。”卫瞻看着陆昭的背影,低声念叨了句。
“……”
卫瞻本以为他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这阵法,可谁知仅用了半日的时间,陆昭就解开了葬送过无数条人命的阵法。
卫瞻整个人都怔住了,在他问了陆昭为何会懂得阵法时,陆昭只是语气随意道:“这阵法是镜宗门传出去的。”
海棠林的阵法陷阱不过是一些毒蛊东西,而镜宗门最擅长研毒,虽不像苗疆蛊族那样养毒虫,但也对他们的毒有所了解。对于这种阵法,陆昭在入镜宗门的第一年就已熟练于心。
诧异自陆昭眼中一闪而过,他自上至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武力又高,毒术又精,有勇有谋,脑子聪明,长相也好看,身材修长挺拔,是个关键时刻能发挥重要作用的靠谱男人。
沈桃若是真喜欢他,倒也算般配。
他又看了眼老老实实跟在陆昭身边的沈桃。
……其实,也不是那么般配。
卫瞻突然有些担心沈桃驾驭不了陆昭了。
陆昭手染鲜血,视人命如草芥。而且性子古怪阴晴不定,还是个谁都不甚在意的疯子。
在陆昭眼里,仿佛没有“理智”这个词。
他做什么事都是随心所欲,毫无规矩可言。
察觉到卫瞻久凝不散的目光,陆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转头看向卫瞻,阴恻恻地说:“再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剜下来。”
卫瞻皱了下眉,悄悄在陆昭的缺点中又加了一条。
脾气太过暴躁。
已经入夜,天边圆月清亮孤寂。
三人躲在林中,望着下方整座灯火通明的府邸。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卫瞻扫了眼下方的一队队的侍卫,心中不免担忧。
说来也觉得可笑,这明明是他的府邸,却成了沈韶温亲手为沈桃所打造的金笼。
陆昭瞥了眼卫瞻,“不带着你这个累赘,我们就出得去。”
“坏了。”沈桃轻拍了下额头,“我的东西还在后山。”
她刚要起身往回走,就被陆昭攥住了手腕,“不要命了?”
“是这个吗?”卫瞻将狐狸面具递到沈桃眼前,眼中含笑道。
“对!就是这个。”沈桃这才勾唇笑笑,宝贝似的将它抱在怀里。
陆昭凝眸看了眼那副面具。
那不是在质子府时她最常戴的面具吗?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外面忽然传来厮杀哀嚎声。
随着悠扬笛声入耳,府内的侍卫、暗卫瞬间倒下大半,各个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痛呼,立时失了反抗的机会。
这时,镜宗门的弟子翻墙跃下,手持刀剑将那群侍卫决然绞杀。
不多时,府门被弟子打开,黎风手持玉笛,悠然走进府中,白色衣摆随着微风飘荡,在这血腥弥漫的府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中传来沙沙响动,周围的弟子警惕执剑,“什么人!”
看清自家主子的面容后,白宣和腾然立时下跪,“弟子来迟,请门主降罪。”
身后的镜宗门弟子亦跟着齐刷刷跪地。
不过是些客套话,并非他们支援来迟,而是陆昭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进皇城。
沈韶温三番五次不顾一切想要抢走沈桃,已然让陆昭起了疑心。
如今将沈桃带到皇城却不让她入宫,反而藏在一座府邸里,显然是想抹去沈桃公主的身份,还要从沈桃这里套出她和陆昭的关系,送给皇上当军令状。
陆昭就是在等这一刻,他在等苍南国的新帝登基,在等沈韶温吃瘪被皇帝施压收回兵权应接不暇时,再劫走沈桃。
他要让沈韶温到头来名利尽失,什么都得不到。
在绝望中孤寂死去。
陆昭向后抬手示意所有人起来,他牵着沈桃的手往外走。黎风眯眸扫向陆昭身上的伤,“是那个叫沈韶温伤的你?”
陆昭淡淡嗯了声,“后山还有个蛊族蛊主,把她杀了吧。”
“杀了她?”卫瞻自然不让,“把她绑来为桃子解蛊不就得了,为何要杀了他?”
黎风扫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苗疆蛊族,不救外人。”
“那用刑逼迫,也不行吗?”
黎风摇了摇头,“就算遍体鳞伤,他们也不会解蛊的。”
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向被陆昭抱上马车的沈桃,疑惑问道:“她中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