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的秋天仍然阳光高照,穿着泳衣的俊男靓女嘻戏在碧海蓝天之间,宽博的大海包容一切,它以深沉的爱洗涤世间一切丑恶,接受一切美好,给予一切快乐,所以今天必定是个好日子。
三亚的老良带着资料,驱车来到王经理家开的家庭旅馆,展明泽当年曾帮过他很大的忙,因此他视展明泽如兄弟,兄弟的事可不能耽误,他急匆匆地直接上楼,身后跟着两名小弟,跑得气喘吁吁的。
“姓王的在家,大哥你慢点!”
“慢你的头,平时叫你们多锻炼,一个比一个偷懒,就找女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老良骂骂咧咧地上了楼,惊得客厅里几位租客四散闪开,老王老婆叫了一声,老王屁颠颠地从厕所出来。
“良哥,良哥,你怎么来了?”老王给老良整了几次,老实多了,见面就献殷勤,赶紧叫老婆端茶倒水。
他一家的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全扣在老良手里,整个是三无人员,他老婆不敢发火,低声下气的侍候着几位大爷。
“老王,你给我睁开眼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老良的嗓门洪亮,啪的一声将一张放大了相片的纸拍在桌上。
老王接过手里仔细辨认,顿时大吃一惊,“你怎么找到的?就是他!”
“真是林建东?你没看错?”老良瞪着眼,老王打了一个哆嗦,就连他老婆也抖了几下。
“我没看错,就是这个人,林建东,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我可给他害惨了!”老王扶膝欲哭无泪,当年就是这个人诱使自己出卖了展老板,答应给他的好处至今还有一半没给他。
“算你老小子识相。”老良拍拍他那胖得发肿的脸,“你给老子记住,别打主意,你哪也去不了。”
“知道知道,这个骗子,你可不能轻饶了他!”老王恨得咬牙切齿,悔不该当初走错一步,如今落到这个瘟神手里!
同一时间,终于在一个干爽的天气里修好屋顶的林栋,已经和隔壁藏匿的二子混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林栋故意暴露出的那股子匪气,很和二子的脾胃。二子以为他和他爸一样都是混世界的人,言语之间也不像以前防备了。
两人又喝起二锅头,林栋的酒量比二子可强了不止一倍的量,因此他试过几次灌醉二子,想掏出真相,可是二子真是精明,谨防死守,嘴上就像上了把大锁,今天,林栋无论如何得撬开他的嘴。
“真的?那咱们越说越近了,听说我爸以前挺风光的,你说说看,你们是怎么一起闯荡的?”
“那可多了去了……”二子这几天没少沾林栋的光,这时半瓶白酒下肚,林栋的马屁拍到了正点上,勾起他的兴致,终于打算摆起龙门阵打算从头说起。
林栋一脸郑重,洗耳恭听,二子斜眼看见他一副学生听讲的样子,更是得意万分。所谓虾有虾道,鱼有鱼道,他们这种混混当然也有不可为外人知的生财之道,他要讲的正是六年前的那笔外财。
大约六七年前,二子因为打群架伤人外逃到了东北,认识了当时的林管家。那时他手头正紧,当时的林管家还叫林建东,出入豪车接送,很是气派,也是二子走运,林建东找他帮忙,事后答应给他一笔好处。二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摇身一变,成为一家融资公司的老板,与展明泽的父亲做起了借贷的生意,展父在他那里贷了不少钱,过不了多久,林建东就让他上展家追债,直到他亲眼看见展父跳楼自杀,当天他就离开了东北,直到林建东再次找到他。
当然,他还不至于完全说出真情,真真假假编个故事,把自己说成救世主,把那家倒霉自杀的人说成畏罪自杀,当然更是不会讲出展明泽。
林栋自然也不会把他的话全部当真,可以肯定的是,他和父亲六年前曾合作过,而且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大事。
二子并没有见过展明泽,但在展家,他曾是常客,看到过展明泽的相片,因此他一眼就认出和寒慕云出入酒店的人,就是展明泽。
一阵冷风吹过,二子后背打个激灵,酒醒了一半,才意识到刚才说得太多了,真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斜眼瞄了一下林栋,也醉得东倒西歪,暗自庆幸林栋也和自己一样大醉。
刚才他激灵一下,想到的是,展家的后人回来寻仇了。他摸了摸鼻子,打了大大一个哈欠,他的毒瘾又犯了,最后剩的一点儿也吸完了,他暗自骂老林几声,这个老家伙怎么还不来?
林管家自从送来一箱方便面后,就再没来过。二子心里骂了几句,好在林栋这小子够义气,每次带了好酒好菜就来叫他,比他老子强。
林栋歪在石板搭成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二子毒瘾上来,抓心挠肺,很快身上就抓出道道血痕,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记得一个号码,那就是卖毒给他的上家电话,翻遍口袋,一毛钱也没有,他急得抓耳挠腮,突然盯着林栋的房间,这小子睡得象个死猪,不如去找找看。
二子推了推林栋,林栋哼哼几声没动静,他摇晃着身子,带着醉意到了林栋的床边,在床上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妈的,比老子还穷?
二子不信,老林就不给他儿子留点啥?他把身体趴在地上,往低矮的床底下看,屋里很暗,摸了半天才给他摸到一个箱子,箱子不大,上了锁,这可难不住二子,借着从小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亮,他没用几下就打开了锁,掀开箱盖,他眼睛一亮,一个紫檀木质的盒子压在衣服下面,光看盒子就很名贵,里面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屋里本来很暗,盒子打开时突然一股耀眼的华光一冲而起,照得二子眼睛猛闭了一下,再看盒子里面,是一堆珠宝首饰,二子欣喜若狂,也顾不得把箱子放回原处,抱起紫檀珠宝盒就想跑。
刚回身,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林栋,你,你醒了……”二子赶紧把盒子藏在身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当即打定主意,他欺林栋年轻,自己可是犯过案的,论狠林栋狠不过自己。
“拿来!”林栋虎着脸,瞪着他。
“什么?我就是进来看看,关心你吗,看看房还漏不漏。”二子躲闪着往门口移位,他离门口只数步之遥,不出两招,就让林栋躺下。
“少费话,拿来!”林栋壮硕的身材比二子宽上一倍,看上去丝毫没有醉意,他本来就是装醉,但没想到二子能打开父亲的箱子,这才是意外中的意外。
二子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突然眼中露出凶光,变戏法般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林栋,你给我闪开,这点东西就算是你老子欠我的,识相点就放我出去。”
“不可能!”林栋眼光清亮,二子此时已成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他退后半步,突然又向前一把拿住二子持刀的手,二子一手为了护珠宝,另只手跟着刺向林栋,林栋一闪躲过,劈手隔空抓向紫檀木盒。
二子被他逼后一步,匕首刺向林栋腹部,林栋平时的健身没有白费,这会派上用场,眼看匕首刺到身前,吸气收腹,躲过一击,随后踏前一步,抓住二子的手腕,二子毕竟身体瘦小,又几天没啥营养,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兼之毒瘾发作,口水鼻涕直流,拼命拉扯,也没林栋力大,林栋夺过匕首嗖地扔到屋梁上。
二子眼看不是他的对手,打算夺路而逃,盒子被两人各拉一半,哗啦一声盒盖打开,抖了一地的珠宝令二子心疼地大叫一声,抓着剩下的一半撞的林栋一个趔趄。
林栋追出院子,二子早已跑得没影,他回到屋里,蹲下身把珠宝一个个捡起来,檀木盒盖斜躺在床底下,他叹口气又走到床边,俯下身的时间,盒盖旁边的一个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林栋拿到光亮处一看,原来是一个项链,里面有一张相片,似曾相识。
展明泽的相片怎么会在父亲的箱子里?
站在阳光下的林栋突然浑身冰冷,酒意顿消。想到自己被阿康带到树林的时候,阿康让他回来问问父亲当年做了什么坏事,展明泽在找父亲,而父亲又有展明泽家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子醉酒之后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们布下迷局,陷害的难道是展家?
头顶上突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将林栋罩在天地之间,倾刻间,大雨倾盆而下,林栋站在雨里,如同掉进了冰窟,这个年轻人内心充满了痛苦。
他仰天嘶喊,为自己的命运,为母亲的早逝,男儿有泪不轻弹,林栋第一次失声大哭,母亲和爷爷临死都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自己大好的学业被迫停止,人生从此陷入泥沼之中,他都没有失去信心,但此刻,他突然觉得人生如此荒谬,身边的人都变得不可莫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还有多少罪恶深藏在地下?
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痛苦,这个善良正值的年轻人,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深深的伤心!
偏僻的小巷里,一阵狗叫声撕破雨幕,混杂着暴雨砸落在地面上、屋顶上、枯树上的嘈杂声,和一阵刺耳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