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尚荣如同跌入冰冷的深渊,双腿发软,想从椅子站起来,却感觉眼前一花,重又跌坐下去。
乔尚荣第一次产生后悔之感,他拥有金钱财富地位,但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仅有乔丽影这一个女儿,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由谁继承,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之所以选择展明泽,不仅是因为展明泽才俊非凡,颇有领导能力,这点很象他,还在于他是楼小青的儿子,楼小青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他们之间也曾有一段旧情,却因为展明泽的父亲展昭阳戛然而止,展昭阳有什么好?他凭什么抢走自已的最爱?
乔尚荣这个人一向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把情场的失败都归于展昭阳,他认为展昭阳为人阴险,使诈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而他,在得到楼小青嫁于展昭阳的消息后,曾在婚礼前再次纠缠楼小青,迫于他的威胁,楼小青和他有过最后一次。
两天后,乔尚荣离开所在地城市,只身一人来到深圳打拼,意外结识了一位富家小姐,在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之下,很快就获得了那位富商地信任,他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那家公司的总经理。
然而,好景不长,他的妻子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就一病而逝,那位富商不肯让家产旁落,带回同族人家的一个女婴,就是他如今的女儿乔丽影。
自此以后,他对乔丽影当亲生女儿相待,但不知是那家族人的基因不好,还是他教育无方,乔丽影就是不争上进,从小就贪玩,而且还自私任性,他是越来越失望。
六年前,他偶然遇到楼小青,楼小青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他旧情复燃,非要再夺楼小青不可,这才布下迷局,陷展昭阳于死地。
这些陈年往事,如影如幻,如今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清晰。
他真是后悔,如果当年硬要与展昭阳拼个你死我活,他不见得会输,那么他也早就有儿子了。
今天他再看楼小青,已无当年的模样,满头银发,瘦枯的身体,想到这里,他竟然也鼻头发酸,若是给楼小青看见这一幕,怕会骂他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展明泽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好好的计划被母亲搅得乱成了一锅粥,他还得陪在母亲的病房里,心里着急,可是不敢离去。
病房里静得可怕,楼小青从酒店回来就一言不发,展明泽还有点怕她,更怕再把她气个好歹,因此一直陪着小心。
“妈,乔伯父对我很关照,我和丽影的事情也是顺理成章,我只是不想让你们麻烦,才没有告诉你们。你别生气了!”
楼小青的心里一阵刺痛,她痛心疾首地说,“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反对,但和乔尚荣的女儿,那是万万不可。”老太太很坚决,没有任何余地可商量。
“那你告诉我,我们展家和乔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明泽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但楼小青仍然斩钉截铁地回他一句,“你不要问了,总之你不能和乔家的女儿订婚,永远不能。”
“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爸的死到底跟乔尚荣有没有关系?”展明泽真有点生气了,老太太脾气太倔,想从她嘴里套出实话,真难。
“那些事已经都过去了,明泽,听妈的话,离乔家远点,你有能力,离开乔氏一样有发展,不要再跟他们搅在一起了。”楼小青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车轱辘话。
“我有自己的打算!”展明泽固执起来,母子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你不要以为妈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报仇,可是就算是乔尚荣有意害咱们家,以咱们先前的家势,也无法撼动乔氏,更不要说现在了,难道你想让妈孤苦伶仃一个人?”
这种担心自清醒后就一直盘旋在脑海,无法言说的痛苦令这个提前迈入老年的女人日夜难眠,她深知乔氏财势雄厚,根基很深,儿子与乔氏相斗的结果可想而知,她恨自己当年犯下大错,更害怕乔尚荣意图不轨。
展明泽听母亲夸大乔氏,只是淡淡一笑。
乔氏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而且乔尚荣急于扩张,战线拉得过大,现在房地产也没前些年好做了,他们财务早已告急,他布的局也张开了口袋,只是这些话他并不会对母亲明讲,再争下去也无意义,因此他只是顺着母亲的心意,说,“妈,我听你的,过些时候再说。”
他不愿惹母亲生气,心想这件事母亲不愿意说,是问不出结果的。反正迟早会水落石出,因此扶母亲躺下,便准备离开病房。
楼小青其实很不舍得儿子走,但又不能说实话,左右为难,眼巴巴的望着儿子。心想儿子大了,想留在身边也不可能,如果梦梦在就好了,她想到此,立刻叫住儿子,“明泽,你明天去把梦梦接来,我想这孩子了。”
“妈,人家的孩子不是说来就能来的,你让我去哪儿找去?”
“你自己想办法,总之,我明天要见梦梦,省得看见你生气。”老太太想梦梦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她太喜欢这个孙女,心想得想办法让明泽认回她。
“你去问问你那个兄弟阿康,他什么都知道了。”
阿康一见到展明泽就有点心虚,心想老太太到底说了没有,这个恶人不会还是我吧。展明泽给老太太问的一头雾水,心里又烦,正没处撒气,一见阿康劈头就问,你敢私自去找老太太,你胆恁肥了啊?
阿康心叫不好,老太太把事推给自己了,干脆硬着头皮直说吧。
“展哥,有件事可能弄错了,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很生气,如果你再不说,后果很严重。”展明泽瞪他一眼。
“展哥,毛毛回家跟我说,她妈妈就是寒姐的保姆芸姨,听到寒姐和晓寒的电话……”他刚说到晓寒,展明泽就又瞪他一眼,“他们打电话关我什么事?”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芸姨听见寒姐在哭,而且她说梦梦不是晓寒的,她其实是……”
不是晓寒的?展明泽眉毛拧了个疙瘩,什么意思?
“梦梦是你的女儿!”
“胡说,不可能!”展明泽立刻打断他,六年前两人分开的时候,寒慕云并没有怀孕,哪来的孩子!
“是毛毛妈亲耳听见的,我想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我们错怪寒姐了!”阿康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准备向后退,他真怕展哥发火,那就不是凑一顿就完事了。
展明泽气得半天没说话,老太太还拿小时候的相片给他看,简直跟梦梦一模一样,怪不得他一见到梦梦就觉得怪怪的。
“你怎么不早说?”他绷着脸瞪着阿康,阿康往后一闪,“你别生气,我怕你固执起来谁也不信,才跟老太太说的。”
“老太太还说,寒姐经常带梦梦去看她,她特别喜欢梦梦这孩子,她能好还要感谢寒姐呢。”
展明泽一时怔住,心里十分懊恼,寒慕云为什么不告诉他?什么都要瞒着他,究竟是为什么?
寒慕云从订婚酒会上回来,心情糟糕透顶,竟然一病不起,连日高烧不退,让芸姨也着急起来,她一个人顾完梦梦还要照顾患病的慕云,自己也吃不消,不得已给女儿毛毛打电话,要她请两天假,回来帮忙照顾。
米桠听说寒慕云病倒,心想肯定是展明泽给气的,很有些同情,因此准毛毛两天假,又让毛毛带回水果,说有时间她也去家看看。
订婚那天,米桠推托太忙,没有前往,这两天见了安梅,已经知道当天发生的乌龙事,颇有些庆幸,当即也让毛毛转告寒慕云这个消息。
毛毛带着水果回到寒家,芸姨一听订婚被展母搅了局,很为慕云高兴,高兴之余也有些气愤,毕竟展明泽是和另一个女人订婚,将寒慕云给抛在一边。
所以,当她见门外站着的是展明泽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脸色的说,人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吧。
展明泽碰了钉子,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摔脸子走人,这回他没有走,耐下性子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想就算是给寒慕云骂他一顿,他也认了。
寒慕云起来喝水,听毛毛说展明泽等了很久还不肯走,她苦笑一下。
经过此事,她已对展明泽失望至极,决定答应晓寒,跟他一起出国,带梦梦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
既然决定离开,也就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展明泽再无情,也是梦梦的父亲,他有资格知道真相。
她披上一条薄围巾,拉开大门,很冷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好好谈谈!”两人沉默地下了电梯,来到小区的一片绿萌停了下来。
四周静寂无声,天气凉爽,人们都回家休息了。此刻,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高大的树木在倾听这对受尽捉弄的恋人的心。
“如果不是你,我们的生活不会变得一团糟,如果不是你抛下我们,我们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好不容易回复到平静的生活,又被你突然打乱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的整个人生都变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却冰冷如水,再也不会为面前这个人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