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主家要你去的?”林栋接过小包,打开看看,老家的房子已经转让了,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家当。
“嗯,你一个人在家要按时吃饭,别老熬夜。”林建平按着双腿站起身,才蹲了一会儿腿就麻了,真是老了。
“爸,你买点新衣服,这些衣服都发霉了,还怎么穿?”林栋的语气中有种心疼也有几分抱怨,父亲以前也曾很风光的,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栋,爸爸老了,不需要再讲究了,这些衣服料子都不错,还能穿,爸爸只是不放心你,爸爸对不住你。”父亲愧疚地低低的声音在老屋里回响着,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点恍惚,林栋不确定父亲突然这么说有什么意思,他和父亲之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交流了,两父子之间似乎很陌生。
但父亲心里也许深藏着很多心事,他悠悠深长的语气像在交待后事,这一刻让林栋突然很担心,没来由地心里发慌。
“爸,你去哪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林栋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他抓住父亲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林如山似乎比往日都显得苍老,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突然看见低矮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黑白图片的纸,借着灯光,他恍然看清原来是一张通缉令,上面瘦削男子的脸显得有些凶狠。
他拿着通缉令的手抖了一下,是二子。
他没想到二子真的会绑架了寒慕云的孩子,更没想到二子会失手,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二子,早晚会抓住他,把他供出来也是早晚的事,他不想连累林栋。
乔尚荣把他狠狠臭骂了一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尽快离开江南,二子迟早也会找他,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儿子,才语气沉重的说了刚才那番话,这会儿坐在床边上,他拍拍床板,想让儿子坐在身边,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林栋还是站得离他一人远,看着儿子高大健硕的身躯,他想儿子长大了,他可以面对这一切了,也许留下他一个人,他也能生活得很好。
林栋盯着父亲,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也被迫退学,到了这个南方城市,这里的梅雨天气潮温的让他出了一身的湿疹,到了冬天还没有暖气,让他这个东北人实在是难受。
但父亲却什么也不肯说,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所有疑问都堆积在心头,今天他非要问出原因不可。因此,他的眼睛里冒着火花,紧紧地盯着父亲。
“爸,你到底做过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躲躲藏藏的,为什么有人要找你?”
林管家早已知道儿子必有此问,他低垂着头颅,胸前无力的塌陷着,身体像是要垮掉一样,不,应该说是他的精神,已经垮了。
“林栋,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做错了事,真的,爸爸也不想这么做的,我也是被逼的。”
“是谁逼你的?牛不低头谁也不会按牛吃草,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
“你别问了,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爸爸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得拿命去还。爸爸就是这个命,林栋,爸爸离开几天,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你今天不说出来,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我就不信了,你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害怕成这样?”林栋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林管家还是不肯说,房间里沉默得可怕。
过了好久,他站起身,拉起行李箱,“爸爸要走了。”
“爸,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长大了,我们是父子,如果是你的错,我们可以向人家道歉。”林栋还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努力的挣扎着。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林建平叹了口气,用力把儿子拉开,从打开的门里走了出去。
“爸,爸,你别走……”林栋望着他的背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林管家平时都住在乔家,今晚他拿回行李,准备明天一早乘火车去南方。车票已经买好,就放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林管家回到别墅之后,就把行李放进自己的卧室,他上楼,敲响展明泽的房门。
“展少爷,我明天要出远门走趟亲戚,过些天才能回来。”
展明泽穿着米色亚麻睡衣,天气虽然开始转凉,可他还是穿着短袖睡衣。他接过林管家端来的热茶,林管家做事很细心,每天等他回来都会送上一杯热茶,他关心地问,“怎么这么突然,要去几天?”
林管家拘谨地说,“估计要去上几天,一个远方亲戚家的老人去世了,是我家最后一个长辈,所以我得去一趟。”
展明泽看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也许是至亲去世,有点悲痛吧。他也没多想,“需要带什么东西吗,要不让李秘书送你?”
“不用了,我就带几件衣服,就不麻烦你了。”林管家说完,微低了一下头,退后一步,才下了楼。
展明泽关门回房,他正在和寒慕云微聊。
“那个绑匪还没有抓到,你说他还会不会针对我们,我现在都不敢让梦梦上学了。”
“我想不会的,他现在躲还来不及呢,而且全网通缉,很快就会抓到他的。而且我也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家楼下,他不敢去的。”展明泽早就有所安排,他可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再次遇险。
“你派了人?我怎么没看见?”
“让你看见那不早就让人发现了,放心,我派去的人很有经验,是部队侦查兵转业的,身手很不错的。”展明泽的话很有稳定人心的作用,寒慕云放心地应了声。
“明泽,现在我工作都没法注意力集中,老是回想那天,要不是有人打昏了蓝毛,我都怕梦梦会……”她没法再说下去,即使说出来也是让人揪心的经历。
“你找到那位老心人了吗?”
“还没有,慕云,好人总会有好报的,也许是咱们的命好,遇到活雷锋了。”展明泽感叹一声,他们两人一向不与人结怨,惹上这种事也是想不到的。
他总是有种直觉,这件事与自己有关,但蓝毛那个绑匪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个从犯,只有抓住真凶才能查到真相,他几乎每天都在追问阿康,警方有了结果必须立时通知他。
可那个叫二子的真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查了几天都还没抓到他,他已经把赏金加到了十万,希望近日就有结果吧。
如果警方靠不住,他就动用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非常情况,他不想动用那股力量,一旦露出水面,他的计划就有可能被人知道。他必须忍耐得住。
次日晨曦微露,林管家就坐了早班车来到火车站广场,这里人多杂乱,他穿了件带帽子的风衣,有点紧张的四处望望,还好,没有遇到熟人。他拉着行李向候车室走去,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影,只一晃就来到他面前。
“林哥,一个人去哪儿?”那人戴着一幅墨镜,压着的帽子下面是黄色的头发,身上裹了件夹克衫,脚上的一双鞋有点脏,看样子有段日子没洗澡了。
林管家猛然一见没认出来,仔细看原来是二子精心装扮,特意戴了假发,他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赶紧往旁边看看,“二子,你胆子太大了,不要命了。”
“嘿嘿,我一条烂命,有什么好怕的。”他凑近身前,凑到耳朵边对林管家说,“你是想跑吧,你别忘了六年前的那件事,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会不管兄弟吧?”
林管家担心他真的不要命了,他和二子不同,他惜命得很,“二子,你现在没办法买车票,我这有点钱,你自己跑吧。”
“就这点钱就想打法老子,你当我是傻子?”二子夺过信封,打开看了看,拿着钱在林管家身上甩了几下。
“二子,咱们说好的,事成之后付你这个数的,现在你把事情办砸了,还惹也这么大的祸,你还想要多少?”林管家的话狠了起来,他也不是好惹的。
“林哥,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随便我说点啥,就能让你把牢底坐穿,你想,我怎么也得多拿点吧,再说了,我没钱不定会闹出点啥来,到时候真的保不齐把你交待了。”二子的嘴脸此时无比丑陋,活脱脱一个无赖。
林管家哼了一声,眼看火车就要进站了,他不想和二子纠缠,“二子,这广场上有监控的,你不想被抓就赶紧走。我再给你加二万,你给我快点闪人。”
二子一听有监控,赶紧把帽沿压低,接过钱塞进口袋里,“林哥,你最好和我在一起,你今天走不了。”
两人说话的当口,有一辆执勤车开了过来,两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二子扭过头避开巡警的视线,一把抓住想要快步走开的林管家。
火车站附近有一片老房子,二子硬把他拖了进去,林管家因为自己心虚,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和他争吵,无奈之下跟着他,错过了上车的时间。
“林哥,不用再看了,你那班车早就开了。”二子见左右没人,又恢复起痞子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