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霞说,“明泽,以后有机会再当面感谢人家。”
接着,楼小霞让晓寒把楼小青的病历拿来,她取出脑片图,指着脑部的一处阴影说,“你母亲的脑子里有一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确诊性质,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它是不是在继续增长。”
“要不要动手术?”
“目前还没有压迫到神经,现在还不用手术,观察一阵再说。”
虽然还不确定,展明泽仍然担心母亲,寻找父亲死因的情况并不乐观,找一个林建东如同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是假身份。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母亲身上,唯有等待她清醒,才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想到此,他顿时愁上心头。
陪母亲用了晚饭,今天她的胃口特别的好,吃了满满一碗肉粥。又讲了一些儿时往事,希望寄此唤醒母亲的回忆。临别的时候,展明泽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母亲的头下。
“妈,希望你快点好,江南的秋天很美,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西山烧香拜佛,这个是我专门上山求的香囊,妈,我压在枕头底下了,你好好睡。”
回到乔家又是月上梢头,华丽的门灯孤独地守候着这幢冷清的别墅,在夜色里使他产生错觉,他和乔家于六年前莫名的扯上关系,受人恩惠当用心抱答,但当乔尚荣要求他陪乔丽影去法国时,他还是纠结了好几天,那几天他像孤魂野鬼、行尸走肉,放不下寒慕云,更不敢给寒慕云打电话,在瘦了十斤之后,他才决定接受乔尚荣的安排。
因为那是唯一使讨债人离去的办法,他没有选择。
六年来,每每在月色中徘徊不已,思念如同江河奔涌,再于一地的烟头中沉落,他就是这样度过了六年时光,再回首,他痛苦地自问,值得吗?
究竟留下来的意义何在?
寻找六年前的知情人,已经用了他数年的时间,老王仅提供了林建东的名字,还是个假身份,如今此人是不是在国内还未可知,下面该如何查下去?
他站在树下抽完整支香烟,才长叹一声,疲惫地步入门厅。
客厅里仍然留着暖黄色壁灯,气氛里却没有丝毫暖意,他刚要打开大灯,一道风声嗖的窜过来,正正地砸在肩上,然后轻飘飘地落地,水晶吊灯啪地亮出璀璨华光,照亮地上米白色的靠垫,和怒气冲冲的乔丽影。
乔丽影今天意外地提前回家,把一众狐朋狗友放了鸽子,就是为了等他。
展明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拍拍肩头,一个柔软的靠垫还伤不了他。
“明泽,你是什么意思?”乔丽影并不解气,抓起红木架上的名贵花瓶打算再来一击,展明泽迈开大长腿两步来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轻松地拿掉花瓶,“丽影,这可是你的家!”
乔丽影不甘心地松手,握住手腕上被他捏疼的位置,语气不善地质问,“展明泽,你凭什么限制我?”令展明泽眉头一紧。
“什么事?”
“你为什么限制我用款,公司是我家的,你凭什么管我?”原来今天乔丽影到财务支款时,被告知她被停掉了用款的资格,因此才破例守在家里。
“你知道为什么!”展明泽站在米黄色灯光投下的一片阴影下,他高大的身形将乔丽影整个罩住,乔丽影感到巨大的压迫力从他眼中袭来。
“我不知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凭什么?”乔丽影逼上来,仰起头逼视着他,展明泽突然发现乔丽影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乔丽影不再缠着他了。
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张帐单,在乔丽影面前弹了弹,“就是这张账单,丽影,你私自从财务支一百万出去,是不是?”
乔丽影抢过来抓在手上,“是,是又怎样?”
“丽影,伯父再三声明,任何人不得从公司私自支取现金,你平时用点零花钱也就算了,可一下拿出这么大笔钱,我就不能不管。”
“你胡说,公司是乔家的,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好,即使你需要钱,也可以跟我讲,我会给你的,但你用这笔钱是干什么用的?”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乔丽影心虚了,难道展明泽知道了?
但立时她就得到了答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笔钱是给马立鸿的,你之所以给寰厦的马二少爷一百万,是因为你们之间卑鄙的交易!”
“你……我什么也没做……”乔丽影毕竟还是心里有鬼,一时却想不到理由辨解。
“丽影,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你,不是怕你,是因为当你是我的妹妹,你不懂事,我就必须管教你。可是你太令我失望,竟然和马二少爷一起陷害寒慕云。”展明泽一提寒慕云,乔丽影就想起那张照片,大声嚷嚷起来。
“你和寒慕云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爸是怎么交待你的,让你和我在一起,你为什么有别的女人?”
展明泽大喝一声,“乔丽影,我没有卖身给乔家,我有自由的。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寒慕云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在去法国之前就是,以后,她仍然是我展明泽唯一的爱人。你最好不要再招惹她!”
两人在客厅争吵,惊动了正在管事房里沉思的林管家,他因为有心事,直到两人声音越来越大,才猛然惊醒,侧耳听了片刻,他才从长长的走廊尽头的管事房出来,一眼见到两只斗鸡般的怒目相向,他赶紧拉开展明泽,“展少爷,丽影年纪小,你别和她计较。”
他冲丽影使个眼色,乔尚荣让他照顾好丽影,也交待他看好展明泽,从这可以看出,乔尚荣对展明泽是有所防备的,但同时,也让他照顾好展明泽,不能让他觉得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必须得把握好,即不能得罪展明泽,也不能得罪乔丽影。
乔丽影因为展明泽看穿了她,刚才还气焰嚣张,此刻任胸口起伏却不再怒骂了。展明泽对林管家丢下一句,照顾乔大小姐休息,回身上楼。留下乔大小姐独自一人生闷气,林管家劝她说大小姐,有话好好和展少爷讲,他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难为你的。
展明泽以前再烦她,也没有给过她如此难看的脸色,更别说寒慕云的存在早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她越想越气,趴在沙发上痛哭一场,林管家叫来小保姆,端来毛巾侍候着,直等到大小姐哭够了,才擦干眼泪,把展明泽的事和盘托出给林管家听,林管家听了沉默不语。
两位主人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他必须问过乔尚荣才能决定。
展明泽一怒之下冲出说出寒慕云,心里着实后悔。
当阿康查出是乔丽影指使马二少陷害寒慕云时,他才明白女人的嫉妒如此可怕。他不愿寒慕云陷入自己的麻烦中,更不愿看到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
还因为另外一件事,使他不得不小心。
二年前的一天,他在法国遇到了一位父亲的老同学。这位老同学已经身居高位,在联合国秘书处工作。他是在一次联谊会上遇见此人的,当那人听到展父意外离世展母发疯的消息时,不禁唏嘘道,“想不到当年风头最劲的两个人,落到如此凄惨地步,当年追求你母亲的有很多优秀的人,可唯独你父亲摘到了最美的校花,这令那些追求她的人非常意外,甚至有人扬言要向你父亲挑战,其中就有乔尚荣。”
“如此说来,乔尚荣并不是我父亲的知交好友?”展明泽诧异地问。
“当然不是,他们不仅不是好朋友,还是竟争的对手,你父亲心胸开朗,乔尚荣心胸狭隘,两人跟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怎么会是好朋友?而且,当年扬言要抱负你父亲的就是乔尚荣!”那人如此干脆地断言,令展明泽陷入迷茫之中,如此说来,乔尚荣是没有理由主动帮助自己的,那他是为了什么?
存了这点疑问,展明泽到父亲的母校,了解到当年的乔尚荣确实与父亲不合,两人当年还打了一架,差点记大过,先动手的就是乔尚荣,原因竟是因为父亲与母亲确定了恋爱关系,令乔尚荣颜面扫地。
是的,就是为此他才住进了乔家,他才宁愿忍受乔丽影的无理取闹留下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乔家里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表面他对乔尚荣尊敬有加,惟命是从,私下里他早已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他展明泽的公司在二年的时间里迅速增长,阿康就是展明泽一手调教出来的得力助手。
他不想因为乔丽影打乱了计划,因此,他还要与乔丽影搞好关系,不要把事情闹到乔尚荣那里去。否则,以乔尚荣的手段,他和寒慕云都要吃亏。
“慕云,只是委屈你了!”他暗暗地说。
第二天,展明泽坐在餐桌前时,乔丽影还没有起床,昨夜的怒气未消,她不愿与展明泽碰面。
林管家服侍在侧,展明泽说,“等丽影起来,你帮我转告她,今天她不要上班,在家休息,晚上我请她吃饭!”
林管家温和的笑着说,“还是展少爷明事理,我一定转告。”本来他打算向乔尚荣汇报的,展明泽主动和解,他也就不再多事了。
哪个男人年轻时不风流的,在他看来,展明泽只是一时的气话,放着乔家女婿不当,去找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人,岂不是傻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