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北忙完所有事情,回到主院时已经到了子时。
主院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屋里都把所有的蜡烛都灭了,只不过韦丝丝还是没有把门关死。
主院伺候的下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韦丝丝突然变得冷淡,是瞒不过去的。
好在主院伺候的人都是不会乱说的人,便只有主院的下人才知道小两口正在闹的消息。准确来说只有韦丝丝在心情不好。
漆黑的房间里,睡了许久的韦丝丝一直没有睡着,不过房门开了,薛北回来了。
今天的韦丝丝就如同刚嫁进来时一样,侧身睡在最里面,而薛北就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今夜降温了,屋里有些冷。
两个一直抱着睡,相互取暖的夫妻,在这一刻不再相拥。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只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她还是太感性了,加上受到的冲击力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薛北。
薛北和别人不一样,他好像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站在他的位置好像也没做错。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观点。
别人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
可她和薛北都吵不起来,两人都不会吵架,因为吵架吵不出结果;可不吵架,也没有结果。
如今便只有闹成现在这般,什么也不说。
两人的呼吸声都那样安静,偶尔还有些紊乱,即使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
一夜无话,一夜无梦。
这样的情况本该是能睡个好觉的,可早上醒来的韦丝丝不仅一点精神都没有,心情也变得更差了。
“小姐,你是不是和将军闹了什么不愉快,将军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差。”
听到这话的韦丝丝并诶呦多说什么,依旧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竹一看也不多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小兰从外面匆匆赶来,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正在梳妆的韦丝丝听到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小兰也真的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二公主死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韦丝丝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表情,好像是没听见一样。可小兰和小竹都知道这一次韦丝丝不仅听见了,还反应巨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丝丝才开口“你们先下去!”
那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就像平日里说‘该吃饭了’一样。
别人都下去了,屋里又安静了。
死了,被逼死了!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样尊贵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还是这样屈辱地死了。
她多少岁来着?好像不到二十五岁!
就在韦丝丝对这一件事难以接受时,长安城中也因为这件事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尤其是公主府。
此时的公主府已经乱成一团了,原本井然有序的公主府,已经没人能管得了这些下人了。
二公主的消息同样传到其他府里,还传进宫里。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到被困在佛堂的太皇太后耳朵里,当薛北正和小皇帝耳朵商讨事情时,太皇太后就死命吵着。
“哀家要见薛北,你们让薛北过来见哀家。”
“听到没有,哀家让你们去叫薛北过来!”
“哀家是太皇太后,你们这些下人敢不听哀家的话!”
“去把薛北给我叫过来!”
歇斯底里的声音,当了二十年皇后的她,何曾这样失控过,就连当初薛北占领皇宫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自从小皇帝登基以后,她就真的开始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不吵不闹,安静待在佛堂里。
就连宫里的下人都觉得神奇,好像没有看见曾经的一国之母反抗过,只看见她很认命地接受了。
而先皇的其他妃子,都比她反应要大。一个个都嚷嚷着要出去,不要被困在佛堂,不要一辈子不能见人。
其实宫里没有的佛堂的,也可以说宫里到处都是佛堂。
她们被看守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摆上佛像,摆上香炉,摆上经书,再挂上佛像。
这就是一个佛堂了,这些先皇妃子的后半辈子,就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下半辈子。
说起来和牢房没有区别,就是一个环境还算不错。要说最好的一个佛堂自然就是太皇太后的佛堂,不仅比别人的地方要大,还有自己专门的院子。
皇太妃对太后其实还算不错,在吃喝用度上没有委屈过。
只不过太后身边的人都不是原来的人,全都换成太妃的人。
一直安分的太后在今天突然说要见薛北,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
因为太后闹得太厉害了了,宫人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匆匆跑去找薛北。
没过多久,薛北便匆匆赶来。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薛北走进寝宫,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太后。看着那端坐昂首的架势,薛北仿佛看见第一次看到太后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穿着一身凤袍,头上插着凤凰于飞的金钗,端坐在凤座上。
不可否认,当了二十年皇后的太后更像太后,即便如今的太妃已经执掌后宫,成为后宫之主,可有些东西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学会的。
就像如今的太后,即便穿的没有太妃的衣服华贵,即使已经不能坐凤椅了,即便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宫人。
可那通身的气派和一宫之主的架势还是那样迫人。
“微臣薛北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没有回话,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薛北,就像上次薛北占领皇宫后过来请安时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的声音才响起“薛北,记得你以前答应过哀家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薛北抬起头看着神色暗暗的太后。
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说,薛北并未说话,而太后似乎不在意,开始自问自答。
“你说会让哀家永享太后尊荣,说会让承信和金宁活着,会让他们承欢膝下!”说完,太后紧紧盯着薛北,像是想要一个答案。
薛北同样望着太后,那眼神里有一些看不懂的神情。
太后站起来,慢慢走到薛北身边,“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不是你亲口许诺我的吗?还是说你贵人多忘事,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太后其实很娇小,还没到薛北肩膀高,即便这样,此时的太后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是曾经的一国之母。
“太后,当初对您的许诺,微臣一直没忘过。微臣也一直是这样希望的。只是……太后该知道二公主的性子,是她自己想出阴毒的手段对付别人在先。”
“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并不无辜。”
听到这话的太后立马怒了,死死地盯着薛北,那眼神似乎是想吃了他。
“薛北,你还是人吗?你配称之为人吗?你要是有证据的话,大可以直接把她交给刑部,把她关进宗人府,把她贬为庶民。”
“或者你也可以把她关起来,就像你关哀家一样。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她还是个姑娘家啊……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侮辱她!你怎么能啊……”
“她是公主啊……是先帝之女,是李家的孩子,是当今皇上的姐姐……”
面对那一声声质问,薛北始终无动于衷,那张脸就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偶,始终没有一丝起伏。
和薛北的冷脸相比,太后的表情全是愤怒和质问。
站在宫外伺候的宫人都埋头不语,全都装成耳聋的样子。
“薛北,你不可能一直得意,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哀家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一直风光下去……”
薛北听着这些话,似乎觉得有些不耐烦,也不等太好说完,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而太后没有阻拦,只是一直在诅咒,诅咒薛北不得好死。
听着太后的咒骂,薛北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严肃中还有一丝不解。
他有些不理解太后今天的做法:把他叫过来只是为了骂他一顿!
他总觉得依照太后的性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是因为二公主的死讯,把她的理智都烧没了。
又或许是有别的目的!
可只是把他骂一顿,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走出太后寝宫后,薛北招来如今的禁军统领“这几天把宫里给我看紧了,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进来。还有出宫采买的人,也给我盯紧了。”
薛北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太妃和皇上身边要特别注意,如今宫里还不知道隐藏着谁的眼线。”
“将军,之前太后宫里的宫女已经被抓起来了,还有其他娘娘宫里的眼线也都拔除十来个。至于其他的,隐藏得太深,怕是很难找出来。”
薛北“别的地方先不管,你只要尽力保护好皇上还有太妃,还有仔细盯着太后宫里,看看她想做什么。”
说完,薛北似乎没有觉得轻松,眉头还是皱着。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就这样,宫里的守备重新安排了,因为动静大,引得宫女太监都开始恐慌起来。
小年刚过,长安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还隐隐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