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坐上轿辇,沈言湘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青鸢见她脸色发白,赶忙给她倒下杯热茶。
茶水入喉,沈言湘神色方渐缓过来。
“今日去荷园的事,一个字也不得吐露出去半句——”
沈言湘厉声嘱咐青鸢。
“奴婢明白。”
青鸢未敢多问。
夜里,沈乐窈找来楹月,让她跟自个出府一趟。
屋内灭了烛火,却悄无一人。
车辇往宣德楼赶去。
自南燕国使团入京后,沈乐窈借着宫宴接近太子妃孟与卿,知道她喜爱用香,还将前些日子编结好的金丝结条笼子赠予她,里面装着她刚配好的几味香粉。
孟与卿见那金丝结条笼子工艺繁复精美,里面装着的也正是她素日爱闻的香,便收下来。
车辇来到宣德楼外,沈乐窈给了守楼的侍卫令牌,往里边再走约摸半个时辰,来到孟与卿住的宫门前。
听到敲门声,孟与卿身边侍女春凝上前开门,只让沈乐窈一人入内。
“阿窈见过太子妃。”
殿内灯光虽柔和,却映衬出满屋珠翠琳琅。
孟与卿是太子妃,北齐给她安排的住处自然不会差,只见里头的紫檀几上安放的金丝结条笼子香气袅袅,象牙扶手螺钿竹藤香妃榻上铺着秋香色金钱蟒软垫,榻边的海棠洋漆小几上摆了银抹金华风八宝盒,里头盛着几样蜜饯果子。
孟与卿就侧卧在香妃榻上,她刚入京时瞧着还是副病恹恹的弱柳扶风样儿,如今面色潮红,美目间盛着点点水雾,瞧着分明就是被滋润过。
“本宫让你配的香,你可带来了?”
孟与卿美目流转问她。
“太子妃吩咐,阿窈不敢忘。”
沈乐窈说着,从袖中拿出一螺钿小盒奉上。
春凝走上前取走。
“本宫用过不少香,唯独你这香闻了令人浑身舒心。”
孟与卿轻轻咬唇,想到今日黄昏间在藕花深处行的那事,气息都不由变得急促。
但她尚知在外人面前收敛,将那句‘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压入喉间。
沈乐窈眼睫微垂,恭谦回着话:“太子妃喜欢便好。”
孟与卿轻一抬手,连句恭维的话也没说,便让春凝将沈乐窈带出屋子。
出来后,沈乐窈敛回眸光,月色下的盈盈水眸覆上阵阵冷意。
慕容渊与孟与卿入京已有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来李景淮在他们跟前忙前忙后,来来回回地,便同孟与卿稔熟起来。
孟与卿嫁给慕容渊三年,慕容渊只在新婚之夜碰过她,之后便再没碰过。
此次来到北齐,她没想到李景淮竟也是个大胆的,私下与她眉来眼去不说,还趁着慕容渊不在强要了她。
知道她非完璧之身也并不介意,一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俩人还时常借着赏玩御花园在后宫隐蔽处行事。
一来二去,得了滋润的孟与卿脸色变得愈发红润。
慕容渊好似有忙不完的事,除了与北齐臣子们往来外,还同袁随野走得相近。
不过袁随野是西北大将軍,南燕国与北齐西北接壤,他与袁随野也算是老熟人。
慕容渊有空忙这些使臣的事,就是没空顾及孟与卿,她私下与李景淮暗通款曲他竟全然不知。
沈乐窈往宣德楼城门口走时,恰好碰到在外忙完回来的慕容渊,他车辇轻纱被甬道上的风吹起来,他微微睁眸,见到个女子站在边上,朝他行着礼数。
慕容渊只掠过一眼,车辇便从沈乐窈眼前过去,他只记得那女子穿着身碧色衣裙,发髻上别缠丝金簪,其余倒是没留意到。
夜色已深,宣德楼前的街市都没了喧嚣声,独剩下昏黄的路灯照在青石板路上。
沈乐窈要走上车辇时,忽见前边有辆轿辇朝她缓缓行来,车影投射在青石板上,被拉得极长,车轱辘声划破寂静无边的夜。
“小姐,是大人。”
楹月认出驱车的人是卫临。
沈乐窈了然于心,卫临从轿辇上下来,说江云岫要见她一面。
沈乐窈挽起裙摆,上了轿辇,不多时,轿辇隐身在巷尾深处。
“大人。”
沈乐窈乖乖行礼。
仔细算着,俩人已有两个多月未单独相处,唯有不久前南燕国使团入京后在宫宴上见过一面。
不过那时沈乐窈想着如何接近孟与卿,江云岫也忙着周旋在使团和两位殿下之间,俩人并打不上照面。
等宫宴结束,俩人早各自没了踪影。
两个多月未好好看过她,江云岫伸手,轻挑起她下颌,微凉眼眸仔细端详她容貌。
粉腮樱唇,美眸盼兮,还是与之前一样貌美。
明明哪里都没变,就为何让他这般魂牵梦萦?
江云岫想不通。
“吻我。”
突然,他唇瓣没来由蹦出这两个字。
“什么?”
沈乐窈尚未反应过来。
她心内困惑江云岫为何要来此处见她,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今晚要来见孟与卿?
她脑袋里正想着这事,江云岫已迫不及待朝她吻上来。
微凉唇瓣触碰到一片柔软,沈乐窈心内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下,他的吻来得太突然,好似还带着那么一丝解相思之苦的意味。
让她费解。
一番唇齿掠夺,江云岫情绪渐渐平复。
被他遮挡住的双眸渐渐映入亮光,沈乐窈跳动的心也逐渐镇定下来。
她垂下小脸,抿抿被他弄得晕红的唇。
“今儿本兆尹可帮你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她近来在忙些什么,江云岫都一清二楚。
“大人指的是何事?”
沈乐窈抬起水眸,眸光潋滟又无辜,撞进江云岫黑眸,他微凉眸光不由自主生出丝雀跃。
“今日在荷园内,沈言湘撞破了李景淮和孟与卿私情。”
江云岫将黄昏时分荷园发生的事告诉她。
江云岫这段时日也在忙着使团的事,寻个机会将李景淮和孟与卿引到荷园,让他们私下相处却是不难,可令沈乐窈惊奇的是江云岫竟会主动帮她。
“大人为何帮我?”
得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沈乐窈心底忽生出阵慌意,问出口的话亦有几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