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沈言湘失魂落魄回来,正要上前去问询个清楚,岂料看到沈言堂从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走进府,他踉踉跄跄走着,不小心撞到走在前边的沈言湘,将她怀里的揣着的银两都撞落在地,尽数往石阶下滚去。
原本醉得迷迷糊糊的沈言堂,一听到有银钱滚地的声音,眼睛直冒金光,忙不迭蹲下身子,将地上白花花的银两都捡个精光。
自从李承砚出事后,沈家也每况日下,沈家大房父子更是丢了官位,如今的沈家早已是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沈言堂每日都靠酗酒度日。
沈赫儒知道沈钧儒手里边还有银钱,与他闹得不可开交,便是要让他将手中的银钱都拿出来救济大房。
俩人闹了好几个月,将沈老夫人闹得卧床不起,最后没熬过开春,死在了二月的倒春寒中。
沈家拿不出钱来给沈老夫人风光下葬,只能草草办了身后事。
邱氏眼看着大房这一屋子吸血鬼整日盯着二房的库房,整日撺掇沈钧儒去同远在晋中的沈乐窈张口要钱,被沈钧儒大骂不知廉耻。
日子久了,夫妻俩人也生出嫌隙来,沈钧儒干脆给了她一纸休书,将人赶回娘家。
沈老夫人去世后,沈钧儒则带着沈宸安离开沈家,另寻宅子入住。
如此一来,正好躲开大房一家。
今日见沈言堂捡起地上的银钱又跑出府去酗酒,沈言湘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王氏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靠着木桩往下滑落。
如今他们一家养着这样的大宅子,俨然已过不下去。
夜里用过晚膳后,王氏来到沈赫儒面前,提出卖宅子,举家搬回济州老宅的念头。
“回济州?那怎么行?咱们好不容易在盛京站稳脚根,回济州沈家就真没了退路——”
沈赫儒听到王氏说出这样泄气的话,整个人勃然大怒。
“可是咱们在盛京,亦是没了退路啊,这么大的宅子要养着,咱们的铺子又连连亏损,上年田庄收回来的租金还不够堂儿出去喝酒用的...”
王氏边说边落泪,这大半年来,她整个人苍老不少。
“堂儿湘儿这两个不争气的孩子,也不知道我沈赫儒造了什么孽,竟养出这样的孩子——”
想到沈言堂和沈言湘,沈赫儒更是恼怒。
“回到济州,或许湘儿还能另寻一门婆家,咱们用卖了宅子田庄的银钱做点小本买卖,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也好过,整日在盛京里混日子的好...”
这些,王氏都打算好了。
听王氏说完,沈赫儒心里方起一丝动容之色。
他知道王氏说得没错,再在盛京待下去,他们一家子只怕是要喝东北风了,沈钧儒便是看不过眼才搬出沈家。
“这府邸是父亲留给咱们的,想不到咱们竟然有要变卖它的那一日。”
望着这屋内摆设,沈赫儒满心复杂,他们在这住了几十年,这便是他们在盛京的庇护所。
“只要咱们一家子待在一块,旁的便都不怕了。湘儿在盛京会时时刻刻惦念小郡主,离开盛京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王氏不仅是为了这一家子活下去着想,亦是为了让沈言湘早日从失去小郡主的痛楚中走出来。
“明日我便去办这些事,就依你说的,咱们搬回济州去。”
沉默半晌,沈赫儒答应下来。
王氏原以为李承砚不愿让沈言湘见李绮梦后她便不再去翊王府,谁曾想那日从翊王府回来后,她日日都悄悄到那儿去,在府门前跪着。
每次李承砚都视若无睹,甚至让下人们将沈言湘赶走。
王氏命丫鬟婆子们加紧收拾行礼,终于在几日后,沈赫儒夫妇俩变卖完家产后,带着沈言堂和沈言湘一道离开盛京。
彼时,袁霆琛亦从嵩县回到西北城。
他告诉江云岫,自己赶到嵩县时,那里已被烧成一片废墟,里面并无被烧死的尸首,倒是留下不少制作火药用的硝石,连个银瓷器的碎片都寻不到。
江云岫仔细端详眼前被烧得焦黑的硝石,终于明白宋家为何要将仓库定在嵩县,那并非宋家用来装银瓷器的仓库,而是慕容渊的火药库。
既然嵩县被烧成一片废墟,那里面的火药定然被慕容渊挪走,想来是为了进攻西北而做的准备。
“咱们得抓紧时日,趁着曹亮一行人身子未愈将人赶回南燕——”
“报——”
江云岫刚说完,外边便传来急报。
只见裴佑丞身边的探子从外边跑进来,禀告说曹亮一行人换了营地,正往上游而来。
“他们竟将瘟疫解得这般快?!”
袁霆琛不可置信。
“咱们还是迟了一步——”
号角声从西北城外的军营里响起,袁霆琛无法再待着不动,同江云岫请求先到城外去一探究竟。
江云岫点点头,同他快步走出府门,俩人翻身上马往城外赶。
下了近一个月的春雨,终于在今日放晴,地上还满是泥泞,空气中弥漫泥土的清香。
此刻骑马疾驰的俩人无心留意这些,只想尽快赶到军营中去,生怕赶不及。
路上,俩人还听到了火药的轰炸声。
慕容渊蛰伏许久,等的便是这一日,又如何会给他们筹谋的时机?
“阿岫,袁兄,你们可来了!”
裴佑丞负责驻守在城外的营地里,得知曹亮已经在前方动手,正愁着该如何应对,好在江云岫和袁霆琛及时赶到。
“西北的地势我熟,趁着他们还未逼近,我会想法子牵制住他们,咱们要来个里应外合——”
袁霆琛一打开地勘图,便急声同江云岫和裴佑丞下对策。
“可是他们只来了曹亮一伙人,若是咱们都费力在他身上,后边的援军来了,咱们如何抵挡得住?”
江云岫对袁霆琛的做法却是不太赞成。
“阿岫,都什么时候了,我觉得少將軍说的可行——”
裴佑丞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还未等江云岫点头,俩人已行色匆匆走出营帐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