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魏如意来到沈乐窈屋内。
尽管外面的雪花积了厚厚一层,沈乐窈屋子内仍旧是暖烘烘的。
她躺在内室里,已有好些日子不曾下榻。
“三妹妹可有按时吃太夫开过的药了?怎也不见好?”
见沈乐窈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魏如意愈发安心,嘴里只装模作样的关心两句。
“大抵是病入膏肓,没得治了。”
说完,沈乐窈猛咳几声,连带脸色都咳得涨红起来,却又很快惨白成一张纸。
这一红一白的样儿,即便是不透露笠阳和江云岫定下婚期的事,魏如意猜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三妹妹别说这些丧气话,总能治好的。”
“只是你身子病成这样,便不好再打理沈家上下了,不若将中馈实打实地交到我手里,我也好帮你分担不是?”
魏如意这段日子拿走的只是沈家账目和一些铺子的钥匙,可沈家库房钥匙,却仍在沈乐窈手上。
“二姐姐刚入沈家族谱,何况你打理沈家也不是我答允的,是你从我手上夺过去的,怎么这会儿还能厚着脸皮来跟我说这些?”
沈乐窈哼笑,闹到这份上,她懒怠再对她留有情面。
“三妹妹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如今沈家除了我便是大伯母还有能力去打理沈家,我是你的亲姐姐,你不交给我,难道要交给大伯母不成?”
魏如意收起脸上笑容,也不再对她客气。
“二姐姐若真想拿,便等我死了再来拿罢——”
沈乐窈身子不好,不想再同她浪费口舌。
“既然你不给,那我只能从各个铺子里支账了。等入了春,笠阳公主要和京兆尹大人成婚,还要头疼着送礼的事呢。”
魏如意自顾自说着,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却是故意说给沈乐窈听的。
沈乐窈面色惊诧,尽管知道他们俩人成婚是迟早的事,可在亲耳听到时还是不可抑制受到震慑。
“到时候三妹妹可别怪我。”
见她这表情凝固的样子,魏如意摆了摆裙角,起身往外室走去。
“小姐,您可还好?”
楹月上前跪坐下,紧张地看她。
沈乐窈躺着一动不动,直到外边的脚步声走远,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映在楹月帕子上,黑红的一片,将楹月吓得不轻。
“小姐...”
楹月慌乱不已,不敢大声叫她。
她怕沈乐窈看到这些血,慌忙将帕子收起来。
“等等——”
却被沈乐窈猛地拽住她手腕。
“怎么了?”
楹月回过头看她。
“拿来给我看看...”
沈乐窈看向她手中紧攥的丝帕。
“快——”
见楹月跪坐着不动,沈乐窈语气涌上焦急。
楹月知道隐瞒不住,只得乖乖递上手中帕子。
沈乐窈将帕子打开,看着上面黑红的血色,黯淡的眸光逐渐变得惊奇,“这血色怎么如此眼熟?”
“小姐可是想起了什么?”
楹月焦灼地看她。
“血色鸳鸯玉佩?”
她嘴里喃喃说着。
楹月抹了抹眼泪,听到她的话脑子空了一瞬,尔后好像想到什么,赶忙起身去翻屉子。
不多时,拿出魏如意送给沈乐窈的那枚玉佩:“小姐说的可是这个?!”
她跑到沈乐窈面前,很快递上前。
“对,一定是这玉佩的问题——”
想到这鸳鸯玉佩还是魏如意送的,沈乐窈心里愈发笃定。
她的吃食都没有问题,唯独这血色鸳鸯玉佩,魏如意赠给她的时候,她未免不落人口舌,连着戴了好些日子。
卧床之后,才将这玉佩从身上摘下来。
“奴婢这就拿去给江兆尹——”
得知沈乐窈中的毒与这鸳鸯玉佩有关,楹月一刻也待不住。
沈乐窈微微点头,任由她往外走。
拿到那玉佩,卫临连日去将章太医带到临安侯府上。
章太医拿到手里端详不出有何可疑之处,但看到那玉佩通体血红,便觉有股晕眩之感。
他让卫临去端盆热水上来,将那玉佩放入水盆之中。
之后,取来一根银针入水。
银针刚一触水,立刻蔓延成黑色。
“果然是这玉佩的问题——”
卫临惊吓出声。
章太医没有说话,将那水盆挪到炭火之上烘烤。
等水热后,看着在水中沸腾的玉佩,他才捞出重新放置帕子上,让卫临取下他身上的刀,在上面挂下一小片。
之后,用小勺勺起来凑到鼻尖。
“如何?”
站在边上的江云岫目色沉沉,紧盯着章太医做的这一系列举止。
“回禀大人,此物并非玉石制成——”
刮下玉佩上的粉末后,章太医才敢断言。
“此话何意?”
江云岫看到这玉佩,便知道魏如意的下毒手法不简单。
“此玉佩乃丹砂制成,在制成玉佩前里面掺了水龟血、鹤血、地胆、龙脑香等极阴极寒之物。”
“原本这些药材各为良药,可混煮在一起后便会挥发出毒性,加之用丹砂石来熬煮,毒性被锁在丹砂石中,平日的寻常碰触倒是无碍,若是常日佩戴在身上,毒性遇热会透过衣裳慢慢浸入体内。”
沈乐窈佩戴这枚血色鸳鸯玉佩时正值深冬,屋内时常烤着炭火,她手中又时常怀揣着火炉,那鸳鸯玉佩的毒性便浸入得愈发快。
想到骊园宫宴的那晚,沈乐窈刚戴了几个时辰便突然晕倒,江云岫才想起是眼前这枚玉佩所致。
“此人极为擅长用毒,可见心机之深。”
章太医在宫里当值多年,也从未在后宫见识过这样的手段。
“那可还有法子医治?”
沉默片刻,江云岫再次开口问。
岂料章太医还是摇了摇头,道:“臣不敢欺瞒大人,那位姑娘确实已病入膏肓,便是以鹿茸入药,也难保她性命。”
“那便以鹿茸入药——”
江云岫黑眸覆满冷意,冷冷逼视眼前跪着的人。
章太医应承下来,在提起药箱往外走前,他看向江云岫一眼,最终还是压下心头困惑,在卫临的引领下往外走。
“那位姑娘,与大人是何关系?”
步上轿辇前,章太医突然开口问卫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