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
凌霄将受伤的李景淮带回府上时,夏荷吓得险些昏厥过去,好在御医及时从宫内赶来,给李景淮处理了伤口。
他手里抓着那支芙蓉鎏金步摇,眼底翻涌阵阵阴鸷。
夏荷站在一旁,她认得那支鎏金步摇,是沈乐窈戴过的。
午后,谢怀远从外院走进来。
“西北之事处理得如何?”
李景淮沉声问。
他早些年笼络了一批朝中官员,西北大将.军袁随野便是其中一位。
“袁大将.军处理得极好,东西全都运出去了。”
“而且,殿下给他带的话他应下了。”
谢怀远刚从西北回来,身上还裹挟着西北的风尘。
李景淮稍稍点头,促狭眼尾划过阵阴狠。
“殿下这手?”
谢怀远欲言又止。
这普天之下,有谁敢将皇子伤成这样?
“不小心伤的。”
他语气甚恼,掌中紧握的芙蓉鎏金步摇被折断。
谢怀远心内惊惧,不敢再多言。
不多时,凌霄从外面回来,告诉李景淮昨日救走沈乐窈的是忠勇侯府家的小公子裴佑丞。
“裴佑丞?”
李景淮冷哼,尔后勾起唇角:“本王就成全你们。”
午后,李景淮动身入宫。
两日后,昏睡三天三夜的沈乐窈方醒过来。
见她睁开眼,守在榻边的楹月眉眼间堆满的阴郁总算消散开。
“小姐昏迷这么久,一定口干了,先喝口水罢。”
楹月倒下杯茶水,吹了吹后喂到她嘴边。
沈乐窈舔舔干燥的舌尖,只觉喉咙干得厉害,喝下茶水后才好许多。
她问楹月:“我是怎么回来的?”
那日她落水后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是江兆尹救了小姐,天不亮才将小姐送回来的。”
原来沈乐窈被凌霄带走后,楹月心思不定,自个做主带着令牌去京兆府找了江云岫,这才让沈乐窈幸免于难。
“小姐,您不会怪奴婢自作主张吧?”
楹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会呢?”
“傻丫头,你可又救了我一命。”
沈乐窈眼中生出往时楹月未见过的情愫,好似恍如隔世那般。
楹月只当是她刚醒过来头脑尚不清楚,并未疑心她的话有不妥之处。
喂她喝下碗小米粥,楹月告诉她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沈赫儒和沈言堂从京兆府放了出来,身上糟了不少罪,北齐帝免去了俩人原来的官职,只给他们安排两个在翰林院的闲职,算是法外开恩。
宫里还来人传了话,说李景淮已向北齐帝表态退掉与沈乐窈的亲事。
说到此事时,楹月只匆匆带过,好似不愿多说一句似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乐窈一眼察觉出不对劲。
“二殿下同圣上提与您退亲的事时,好似提到了忠勇侯府家的小裴公子,现在满盛京勋贵都在传您与小裴公子有私情...”
楹月小声翼翼说着。
“裴佑丞?”
沈乐窈惊问出声。
“正是呢。”
楹月点头如捣蒜。
“这倒是稀奇了。”
沈乐窈只觉好笑不已,一时想不通李景淮为何要这么做。
直到想起在船舫内他曾问自己和江云岫有没有暧昧不清的关系,才恍然惊醒。
如今李景淮故意将裴佑丞拉出来,莫不是要引出江云岫?
可他,应当不会做什么吧?
沈乐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江云岫那样的人,怎可能会为了自己拈酸吃醋?
却不想,此时的骁骑营外,悄悄摸摸从里面出来的裴佑丞被江云岫堵在半道,将他拎到轿辇内。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阴气沉沉的江云岫,裴佑丞赔着笑脸问:“江兆尹可是要找小爷去吃酒?”
“小爷近来公务繁忙,很是不得空。”
他话说完,眼前的人仍不说话,只有一副冰山脸。
裴佑丞眼珠子滴溜溜转:“要实在是盛情难却,小爷也可以舍命陪君子。”
裴佑丞嘿嘿笑着,这些日他就是为了躲江云岫才没去吃花酒,不想还是被他堵到了。
突然,眼前人手中象牙扇飞快散开,露出尖锐齿牙,将他唬得不轻。
“你,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裴佑丞颤颤巍巍指着他。
那尖锐的扇端猛敲了下他手指,他吓得忙缩回去。
“没那闲功夫——”
江云岫语气恹恹,黑眸宛若有股邪气。
“那你?”
令裴佑丞琢磨不透。
“你自个想法子解决此事,这样的事总不能让女子去做。”
他这话里,好似还带着气。
“江兆尹是担心那沈三小姐的名声?”
“听说那日你还将人带到冰泉别院治了病才送回沈家的。”
若不是顾着沈乐窈的名节,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还不走?”
“等着我取你性命?”
幽声幽气的威胁话出口,裴佑丞后脖颈一凉,赶忙逃窜出他轿辇。
看着那华丽车辇离开,裴佑丞嘴里念叨:“我上哪儿找法子去?”
稀里糊涂回到忠勇侯府,裴佑丞正苦恼着,忽然两边手肘都被人拽住,生生将他拽入屋内。
忠勇侯夫人和他的长姐裴嘉韵将人按在门上,凑上前问:“快说说,你与那沈三姑娘是何时开始的?”
“娘,阿姐,你们说什么呢?!”
裴佑丞本就烦,此刻回到家中还要被她们审问,烦躁地将她们俩人推开,自顾自去倒了杯茶水喝。
忠勇侯夫人和裴嘉韵走上前,一左一右看着他:“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啊,你这两日又不回来,我们上哪儿找你问去?!”
“我这两日不回来,是在躲人!”
裴佑丞义愤填膺。
“躲人?”
“躲沈三小姐?”
她们俩人异口同声。
“哎呀,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赶紧走走走——”
裴佑丞将她们赶出屋子。
俩人还在屋门外喋喋不休说着,一个劲的说沈乐窈好。
裴佑丞干脆脱鞋上了榻,扯过被褥蒙头睡。
而沈家,明面上看明明是沈乐窈牺牲掉亲事才换来沈家安宁,他们却只抓住她与裴佑丞有私情之事不放,在她身子尚未痊愈沈老夫人便命她每日抄上一百遍女戒反思,还要到佛堂内跪上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