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往后移的沈乐窈几乎要惊叫出声,好在被人揽在怀里,才将她要脱口而出的叫声压下去,只是脸上仍旧透露着惊慌。
花容失色的模样,令宋与时不由多看一眼。
“多谢宋公子。”
稳下心神,看出帮忙的人是宋与时,沈乐窈急忙站稳朝他道谢。
楹月亦是上前搀扶住沈乐窈,朝他躬身。
“不碍事,举手之劳罢了。萧夫人怀着身孕,谁碰到这种情况想来都会出手相帮。”
宋与时的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是极有教养之人。
言罢,他训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店小二,“还不赶紧收拾干净,想让你主子取了你小命不成?!”
“多谢宋公子,多谢萧夫人——”
那店小二也是个机灵的,得知俩人名讳后朝俩人磕了个响头,赶紧收拾地上的残余离开。
“想不到宋公子还是个心生怜悯之人。”
沈乐窈看向宋与时的目光中添了分赏识。
“都是出来找生计养家糊口的,能不为难便不为难,萧夫人可怪宋某人处置得太过宽和?”
毕竟方才那店小二差点让沈乐窈母子一尸两命。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同宋公子想的一样。”
恰巧这时,萧千帆已从楼下热好药上来,见宋与时站在沈乐窈面前,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萧公子回来,宋某便先行告退。”
宋与时抬步往梦华庭内走去,不再多加驻足。
“阿窈,发生什么事了?”
萧千帆不明白宋与时为何会突然来到她面前。
“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
沈乐窈握住他手腕,从他手中接过盛着药汤的碗,仰头一点点将碗中的药喝尽。
方才她受了惊吓,腹中的小家伙想必也跟着折腾了一番,正好喝下安胎药将他安抚下去。
这场宴席直到夜幕时分方结束,沈乐窈他们离开时,酒楼内还热闹得紧,进入酒楼的客人源源不断,可见王家在晋中的势力,与当年的赵家不相上下。
“明姐姐可知道宋家的银器和瓷器仓在哪?”
上马车前,沈乐窈突然开口问明褚玉。
“这,我得找人打探一番。我们与宋家往来不多,还从未留意过他们的仓库。”
明褚玉不知道沈乐窈的用意,却也没多问。
“好,等打探到后你再到萧宅来找我。”
这件事不急,沈乐窈朝她道别后,萧千帆便扶着她上轿辇。
“阿窈,为何要打探宋家的仓库?”
坐在轿辇内,萧千帆开口问她。
沈乐窈微微笑,反问他:“萧哥哥,你觉得宋与时如何?王涤玄又如何?”
“王涤玄看着嚣张跋扈,是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的人。而宋与时,瞧着是文人书生的模样,都谁都一副脸色温和的样,看起来十分好相与。”
今日也是萧千帆头一回见他们俩人,眼睛看到的是什么他便说什么。
“我与你看到的一样,可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又怎会这般谦和,若是如此,那晋中早已没了宋家的立足之地,也不会屹立不倒这么多年。”
虽然宋与时处处透露出善意,可沈乐窈却不能随意放下警惕。
“洞察人心太过复杂,实在难以想象你在沈家是如何过来的。”
在萧千帆的眼里,他不擅长过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差点掉落入阮莞儿的陷阱,好在临危之际被沈乐窈拉了一把,不然此刻只怕不能好好坐在这同她交谈。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难。”
沈乐窈笑颜苦涩,再难的她都熬过来了,在沈家受的那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既然你觉得宋家可疑,日后我便多加留意些。”
有了沈乐窈的这番叮嘱,萧千帆不敢再掉以轻心。
“嗯。”
沈乐窈点点头,未敢再多说,生怕将萧千帆弄得疑神疑鬼的,反倒会坏事。
此刻的西北,却已经陷入一片焦灼。
袁霆琛将袁怡珺带回西北时,袁随野已经得知盛京发生的事,他没想到袁霆琛居然会先斩后奏,明面上答应自己答应得好好的,转头来却与江云岫合谋,将李景淮一党给一锅端掉。
他们回到袁家的第一日,袁随野便命人将府门合上,让身边心腹对袁霆琛动刑。
最后还是袁怡珺软下心,去跪求袁随野才让他停手。
袁霆琛被打得浑身是伤,却从未开口求过饶,显然是对袁随野的做法极为不爽。
袁怡珺带他回后院养伤,亲自在他榻前照顾,到了这一刻,她才体会到当初袁霆琛冒死也要把她从盛京给救回来的滋味。
如袁霆琛所言的那般,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待在一块更重要。
“父亲明明知道你是对的,为何还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袁霆琛的伤好了许多,袁怡珺的心境也平和许多。
“傻妹妹,他若是不对我下重手,你又怎会这么快转圜心意?”
“连你都看得出来,父亲征战沙场几十年,难道还会看不出来么?”
袁霆琛摸着她后脑勺笑问。
“可即便是为了我,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袁怡珺知道自己是家中最受宠的,但袁随野此举岂非太不公道。
“除了你,还因为我违抗父亲的命令,私自做主与江云岫合谋,这落在父亲眼里,我便是违抗了军令。军令如山,父亲总得在西北军的面前做个表率。”
故而即便袁霆琛做得没错,这顿打他一样得挨,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你们说的这些大道理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当初不该那样待你。”
袁怡珺同袁霆琛呕了三个月的气,兄妹俩人终于在这一刻化解仇恨。
“不碍事,只要你能想通,做兄长的都为你高兴。”
袁霆琛眼中满是柔意,在他眼里,袁怡珺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报——”
“报——”
正当屋内溢满兄妹俩人和好如初的温情时,外边突然传来阵急报声。
袁随野身边的心腹聂信跑进屋内,跪在袁霆琛面前,衣袍上还染着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