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儒也愣住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听见沈乐窈叫自己一声父亲,才缓过心神。
“阿窈,你的身子好了?”
他正了正神色,看着她这副气血红润的样,便知道她身子已然痊愈,与之前那个脸色苍白的沈乐窈大相径庭。
“几日前便好了,不过一直在惊蛰院里养着,便没惊扰父亲。”
沈乐窈抬起头来,看着沈钧儒语气和善回话。
紧接着,她眸光落到王氏身上,透着阴冷瘆人的光,吓了王氏一激灵。
王氏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一抹笑:“阿窈,你的病既然好了就该早告诉我们一声,不然今日萧家大公子来提亲你就能出来见见了。”
“大伯母会让我出来见萧大公子?”
沈乐窈觉得好笑:“只怕大伯母巴不得此刻我还卧病在床,不知道萧大公子来娶亲一事吧?这样我的聘礼也能安然无恙落到大伯母手中了不是?”
“都没有的事。”
王氏笑着辩解。
“大伯母既然说是代为保管,那便将聘礼交出来吧,萧家这门亲事我嫁。”
沈乐窈未再与她多言,只冷冷盯着她,面上逼迫之色渐浓,容不得王氏不妥协。
“你,你真愿意嫁?”
不仅是王氏,就连沈钧儒也觉得奇怪,俩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沈乐窈。
“萧哥哥自小与我交好,我为何不愿意?”
沈乐窈反笑,好似还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
王氏眯了眯双目,想不通沈乐窈在想什么,之前的沈乐窈的确是变得与以前大不同,可今日的沈乐窈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样子。
难道是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给烧坏了?
王氏心中暗道:“既然她同意嫁去萧家,那这聘礼还给她也没什么,索性日后这沈家便是自己的了,这笔买卖还算划算。”
“罗嬷嬷,一会儿将聘礼搬到惊蛰院,给阿窈送过去。”
王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嘱咐罗嬷嬷,接着又做老好人,将清点好的聘礼单交到沈乐窈手上,和声细语道:“这是聘礼的单子,你好好收着,我都替你清点好了。”
“有劳大伯母。”
沈乐窈命楹月拿到手上,等着沈钧儒起身,与他一道出了玉琼院。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王氏还尚未从方才发生的突变回过神,她怎么也想不通沈乐窈的身子为何突然就好了,“难道她这段日子跑出去养身子去了?”
她嘴里低声呢喃,唯有如此方解释得过去。
与沈乐窈一道往外走的沈钧儒心里亦是吃惊,他打量了沈乐窈好一阵,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问:“阿窈,你的病是不是京兆尹大人帮忙治好的?”
半个多月前,江云岫找到沈钧儒,用他的仕途威胁他帮着沈乐窈瞒沈家人她还住在惊蛰院的事,沈钧儒虽不知道事情真相,但都一一照做了。
今日见沈乐窈陡然出现,虽有喜色,但大多是惊色。
骤然听到沈钧儒提起江云岫,沈乐窈心下一沉,想起昨夜江云岫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的情景,她脚步踉跄一下,几乎要跌倒在地。
“小姐。”
楹月赶忙上前扶住她。
“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沈钧儒一时看不清。
“父亲今日能为女儿出头,女儿感激不尽,萧家送来的聘礼我晚些时候会让人送到姨娘那儿去。”
沈乐窈站定身子,恢复成以前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态,她知道沈钧儒这么做不全是为了她,还为了萧家送来的那份聘礼,如今沈钧儒身边还有沈宸安,他迟早要替他打算。
“我...”
沈钧儒明白沈乐窈是不想欠自己的恩情,他们父女之间弄成如今这副布满裂痕的模样,沈钧儒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再行过礼数,沈乐窈不再多待,抬步往惊蛰院而去。
暮色降临,得到消息的笠阳第一时间赶来赵家。
慕容渊坐在水榭之上,袅袅琴音从水榭内传出,落在笠阳耳中却变得十分刺耳。
此时此刻她没心思听他弹琴,更没心思欣赏他的琴音。
行色匆匆赶到慕容渊面前,她开口便是一声质问:“阿岫呢?你将他怎么了?”
慕容渊手中琴音不断,待那抹水蓝色宫裙撞入眼眸,笠阳的手按下琴弦,琴音声戛然而止,慕容渊才肯抬头看她。
她容色依旧,只是脸上蕴满神伤和焦急,显然她的心里都被江云岫给占据了。
“公主的手流血了。”
琴弦锋利,她突然用手按下来,割伤了她手掌心。
“我问你阿岫呢?!”
笠阳却像是疯了似的,蹙起双眸,好似连最后一点耐心都不愿给他了。
“孤先帮你止血。”
慕容渊却仿佛听不见,只吩咐一旁的沐瑶下去拿药过来。
笠阳想将手抽回去,却被慕容渊紧紧攥住,将人拽入怀里,不容她有片刻挣脱。
“先把血止住。”
“公主越挣脱,就越晚见到他。”
慕容渊咬耳,冷声低语。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笠阳痛哭不已,她明明只让慕容渊帮她将沈乐窈嫁给萧千帆,没想到他会向江云岫下那样的重手。
“江云岫找到这儿来,就差点与沈乐窈双宿双飞,孤这么做是为了公主,公主怎么反不领情呢?”
慕容渊话里透出不解。
笠阳怔了怔,眼泪沾湿在眼睫上。
“只有咱们擒住江云岫,沈乐窈才会乖乖嫁给萧千帆,而且是心甘情愿嫁过去,这样岂不是更好玩?”
慕容渊极有耐心同她解释。
这时,沐瑶取了药过来,搁置在案桌上。
“可你也不该对他下重手...”
慕容渊可以折磨沈乐窈,但折磨江云岫,就是不行。
“公主也见到了,沈乐窈一见到江云岫受重伤便乖乖回了沈家,只等着嫁给萧千帆,足以见他们俩人感情有多深。”
慕容渊边替她清理伤口,边说着令她黯然神伤的话。
“他们俩人怎么会有感情,不过是沈乐窈想攀上临安侯府罢了!”
笠阳狠狠攥紧手心,她掌心里流下的血愈发多,将慕容渊手中纱布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