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窈神色有片刻怔愣,回到盛京这么久,除了裴嘉韵,便只有萧千帆关心她在晋中有没有吃苦头。
“我这不是好端端在你眼前站着嘛,并未吃什么苦头。”
沈乐窈压下喉间苦涩,眼中满是笑意。
萧千帆知道她自小便是这样,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
想到沈老夫人想给她和陆书伦指婚的事,萧千帆突然开口道:“你我自小一块长大,两家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若是你不介意,可愿意嫁到萧家来?”
沈乐窈如今已十七,萧千帆比她年长一岁,俩人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萧千帆不想她再被沈家为难,便想尽自己所能呵护她,不让她再被沈家拿捏。
沈乐窈握住杯盏的手蓦然收紧,她没想到萧千帆今日会跟她说这些话。
当初她被指婚给李景淮,萧千帆自觉错失了她,如今她与李景淮的亲事解除,他也入太医院当差,算是有份体面的差事,她嫁给他正合时宜。
“萧哥哥,在祖母从狱中回来之前,沈家中馈便是在我手上握着,以后祖母和大伯母不敢再随意给我指婚。”
“你苦苦学医多年,便是想为萧家挣回面子,理应找个身家清白能配得上你的女子成婚,阿窈已经不适合。”
不管他是出于好心也好,亦或是真对她有情意也罢,沈乐窈都不能答应他。
她的身子早已给了江云岫,又怎能去欺瞒萧千帆,让他以为自己还是身家清白的女子?
“不管你与江云岫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娶你——”
萧千帆神色都变焦急起来。
当初沈乐窈让他开避子汤药方,他便知道她和江云岫的关系不一般,此刻听到沈乐窈同自己坦白,萧千帆并不震惊。
沈乐窈肯喝避子汤,便说明她不打算嫁给江云岫,否则以腹中胎儿要挟,那临安侯府她还是能嫁得进去。
“萧哥哥,今日我肯出来见你是出于我们俩人多年的情分,你别亲手将这份情分给抹灭掉。”
沈乐窈站起身,不想与他多做争执,以免伤了俩人的情分。
“阿窈——”
萧千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他鬼使神差攥住她手腕。
下一瞬,只见外面传来阵沉重脚步声,珠帘被人掀起,沈乐窈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被那人揽入怀中。
萧千帆的手腕被那人用力一拧,空气中能听到骨头被拧断的声音,逼得他后退几步。
“大人?”
“...”
沈乐窈倏忽抬眸,看到眼前这张宛若冷月般清俊面庞,眉峰间隐透着杀意。
萧千帆也站定身子,愕然看向紧紧搂着沈乐窈的江云岫,他额角上渗出冷汗,涨红的面庞涌上不甘和恼怒。
“萧御医身为太医院御医,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跑来这儿谈情说爱。本兆尹只要到圣上面前言说两句,保证你们萧家连这最后的好日子都没有。”
江云岫薄唇冷幽幽说出这番话,透露出威胁和压迫。
“萧哥哥,你赶紧回去吧。”
沈乐窈没心思细想江云岫为何会出现在这,只想尽快让萧千帆脱离他的魔爪。
否则,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走,走啊——”
见他站着不动,沈乐窈厉声催促。
萧千帆咬咬牙,只得狠心离开。
齐安已来到他跟前,见他握着被拧断的手,只觉震慑不已,赶紧带他回太医院诊治。
“你松开我——”
见萧千帆走远,沈乐窈冷声下令。
非但不见他松开分毫,还越搂越紧。
“松开?”
“上回的事还没能好好跟你算账——”
江云岫将人拽到车辇上,命卫临驱车。
“小姐...”
楹月无法,只能跟上。
“江云岫,你疯了?我要回沈家——”
眼见着日头慢慢往西落,车辇却出了城,沈乐窈猜测他应当是要带她去京郊的冰泉别院。
“如今整个沈家都是你说了算,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打紧?!”
江云岫冷冷出声,不见丝毫怜惜。
挣扎无果,沈乐窈只能随他而去。
他刚才下那种的重手,也不知道萧千帆的手能不能好,身为御医,他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手。
她紧紧咬牙,担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下来。
“怎么?”
“担心萧千帆?”
被江云岫一眼看破。
“你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他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手。”
沈乐窈声音哽咽,双眸积满泪水。
“你这般关心他,方才为何不干脆答应他?”
换来的,是他的冷嘲热讽。
“我肯不肯答应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也用不着你来插手——”
“你以为你是京兆尹,便能随意扭断一个人的前程?!”
“萧哥哥的手若是落下病根,我不会原谅你——”
沈乐窈气血涌上心头,小脸满是愠怒对他叫嚣,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
江云岫冷笑出声:“你也说了,你我二人毫无干系,既然如此,你肯不肯原谅我又何干系?!”
沈乐窈心口一下噎住,卫临驱车极快,车辇很快停在冰泉别院府门前。
整个京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们几人落脚的声音。
还不等卫临回禀,江云岫直接带着人从轿辇内下来,楹月想跟上,被卫临拦下来。
“你就别跟上去添乱了,省得给你主子添麻烦。”
卫临警告她。
“我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姐被大人...”
楹月声如细蚊,可又无计可施。
“你就听我的吧。”
卫临将人拽出院子。
屋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江云岫一身紫袍站在门后,落日余晖透过窗柩落到他身上,却遮掩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沈乐窈按揉被他捏了一路的细腕,上面已经被勒出一圈红色印记。
“我与大人不过是露水情缘,亲热过便也就亲热过了,我与别的男子如何,从来轮不到大人来管。”
沈乐窈大着胆子说出这些话。
“我碰过的东西,不喜欢被别人碰。”
江云岫步步紧逼,将沈乐窈逼退到书案边上,再也无路可退。
她双手紧紧握住桌沿,还不等她反应,桌上的东西已被他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