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麒麟衣袍阮莞儿再熟悉不过,她脚步顿下来,几乎要忘却此刻怀里还抱着刚满月的三殿下。
直到怀里的小人儿动了一下,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身旁经过的人好似也停了下来,见她不动以为她会让宫人抬起华盖多看自己一眼,却被沈言湘打破这僵持的平静:“殿下,外面风大,赶紧进去吧。”
此刻几人就站在华清宫外,若是被人瞧出端倪,那这场满月宴便注定不平静。
李承砚敛回神色,随沈言湘一块往里走。
阮莞儿抱紧怀里的李君珩,亦是往华清宫内走去。
彼时宫内已有些臣子和亲眷到场,见阮莞儿一身繁复宫装抱着李君珩往里走,纷纷上前朝她贺喜。
如今他们母子俩是后宫最受宠的人,李君珩虽刚满月,可北齐帝也尚在壮年,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李承砚坐在自个位子上,喝下两杯闷酒。
“殿下,咱们也该去给阮妃娘娘敬敬酒,以表心意。”
沈言湘主动拿起酒盏,轻轻扯动李承砚衣袖。
趁着各家臣子在场,至少先在人前将戏做足。
见沈言湘挽着李承砚的手一道前来,阮莞儿神情有片刻凝固,看他们俩人这个样子,仿佛这段日子感情变好了许多。
说完恭贺的话后,沈言湘敬酒时偷偷给阮莞儿塞入一张纸条。
阮莞儿将李君珩交给身后的奶娘看,趁众人不注意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宴席结束后与李承砚私会的地方。
她惊诧于沈言湘竟能为了李承砚做到这份上,也难怪李承砚会对沈言湘态度有好转。
阮莞儿悄悄将纸条塞入袖中,静等宴席开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北齐帝也到了华清宫。
看着李君珩在奶娘怀里睡得安静,他眉眼也跟着软和下来。
臣子们见到北齐帝这副慈爱模样,便知道这位三殿下在他心里的份量。
魏如意坐在沈言湘身旁,朝她举杯道:“大姐姐许久都未回沈家了,祖母可惦记着你呢。”
沈言湘与沈家其他人一样,心里对魏如意并没什么好感,可王氏提醒过她,她便也同王氏一般装样子与她往来。
“有二妹妹和三妹妹在府上照看着,祖母应当无碍,近段时日我忙些,等忙完便抽空回去看她。”
沈言湘与她碰杯,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与这位二妹妹近距离接触。
她并不觉得魏如意身上流的是沈家的血,只觉与她疏远得很。
若不是她与沈乐窈长得相似,沈言湘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对了,四妹妹去哪儿了?”
“府上的姐妹中,我就剩四妹妹没见过了。”
沈家人对沈姝宁的去向都缄口不言,魏如意在宴席上待得无聊,便寻话头与沈言湘攀谈。
“她一个踢出沈家族谱的人,提她做什么?”
在这样的场合提那个晦气的人,沈言湘只觉愈发晦气。
“沈家如今...”
说着,沈言湘突然看向魏如意:“二妹妹还没归入沈家族谱吧?那沈家如今可就只有两位小姐,连你都算不得是我沈家人。”
一番话说得魏如意神色讪讪,她施以笑意:“此事回去我会和阿窈商量,沈家的事都由她做主,我是她亲姐姐,想来她会办得十分妥帖。”
听到‘亲妹妹’这三个字,沈言湘神色肉眼可见地垮下来,她们姐妹俩霸占着沈家,恐不安好心。
“那就等二妹妹入了沈家族谱,咱们一家子再好好热闹一番。”
凤歌鸾舞间,沈言湘倒没和魏如意少聊,就连自己身边的李承砚什么时候离开都没留意。
还没到他与阮莞儿私会的时辰,沈言湘以为他是觉席间待得烦闷,故而才要出去透透气,便没想着去寻他,任由他去了。
李承砚行走在华清宫外,原本是走在宫廊上,却不知不觉被一阵泛舟声吸引着走下鹿台,往后花园走去。
寒冬腊月,宫里许多池子都结了冰,唯独梅园内的泉眼冒着热水,整个池子形成天然温泉,池面上冒着热气,还能在上面泛舟。
“小姐,这么冷的天儿,进宫参宴的女眷们都没有像你这样出来溜达的,唯独你有这个兴致。”
划水桨的好像是个小丫鬟,正和坐在小船内的主子说话。
只见船内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在月光照耀下嫩白滑腻,正兴致高昂袅动随船前行的徐徐水流,发出潺潺水流声。
“总待在那宴席上看着他们相互恭维,挺没意思的。”
船内传出那女子的说话声。
“咱们再划一会儿就该回去了,若是被夫人知道,回去您又得挨骂了。”
那小丫鬟温柔提醒她。
“好钰儿,再划一圈儿。”
钰儿,应该是那丫鬟的名字。
“好。”
钰儿见四下无人,这才大着胆子答应下来。
“殿下。”
叶羽跟在李承砚身后,想询问他要不要上前问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李承砚站在珊瑚石山后,伸手制止他不要出声。
如此,叶羽只得屏下气息。
小船在池内再转了一圈儿后,停靠在岸边。
钰儿先跳到岸上,站稳后伸手将坐在船内的小姐扶出来。
月色下,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袭月牙色锦缎裙,外罩厚实的软兔毛斗篷披风,在钰儿的搀扶下往华清宫走去。
“走吧。”
佳人走远,李承砚想起到了和阮莞儿见面的时辰,动身往荷园走去。
阮莞儿是借口李君珩困乏,要带回宫歇息才得以从华清宫脱身。
她让奶娘先将李君珩抱回未央宫,自己则动身到荷园内与李承砚私会。
李承砚已经在园子内候着,见有一丝微弱的灯笼光从不远处越来越朝他靠拢,他便知道是阮莞儿没错。
“殿下。”
阮莞儿扑入他怀中。
她生产完后,身子好似变得愈发单薄,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团棉花。
“莞儿,你在宫里一切可好?”
李承砚怜爱地抚摸她脸庞,不知道有了李君珩的陪伴,她在宫里会不会好过些。
“如今与你见一面难于登天,日后这样的机会只怕会越来越少。”
阮莞儿没回他的话,但这些话足以让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