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超市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慕晓晓好不容易才挤到三楼去，挤出了一身汗。
超市三楼是卖食品的地方，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顾客，大多都是全家出动。促销员的吆喝声和小孩子们的尖叫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大人们互相交流都巴不得用喊的，慕晓晓捂着耳朵，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推着购物车，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最多的就是各种牌子的牛肉干、鱿鱼丝、花生米，还有大包大包的薯片。当她来到烟酒特卖区的时候，看着那长长的队伍、黑压压的人群，感觉整个人都要软成橡皮糖了。
“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慕晓晓敲着自己的脑袋，“这样下去，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超市的烟酒区域一般都是单独结账的，但收银台就那么几个，不像总出口那么一大排。慕晓晓虽然在抱怨自己来得晚，但也只能快速选好自己要的酒、放进购物车，再耐心地排队买烟、结账。
“妈妈，我也想吃薯片。”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到慕晓晓的耳朵里。她扭头一看，是隔壁队伍里的一个小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被妈妈放在购物车里。
“你现在太小了，等你长到小姐姐那么大的时候才能吃薯片。”小朋友的妈妈头也不抬地说。
“我已经长到小姐姐那么大了。”小朋友不服气地叫道。
“别吵。出门之前你是怎么答应妈妈的，忘了吗？不吵不闹，做个乖孩子，是谁说的呀？不能乱要东西，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又是谁说的呀？”小朋友的妈妈装作生气的样子。
排队无聊的慕晓晓忽然想到一个关于超市小孩的笑话，讲的是母亲带着孩子逛超市，在结账排队时遇见了同事。同事十分客气地给小孩拿零食、拿饮料、拿各种好吃的，小孩的母亲一个劲的道谢，直到最后结账……
本来慕晓晓还想笑一笑的，结果这时候隔壁小孩说了一句话，成功把她的笑容怼回去了：
“可是，妈妈，我现在是坐着，才看起来小。等我站起来，就和小姐姐一样大了……”
要不是在排队，慕晓晓真想挖个地洞藏进去啊。为什么大家都盯着她的身高，为什么！明明还有很多不如她高的人啊！
“姐姐你能帮我看一下车子吗？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回来。”慕晓晓笑眯眯地朝小孩的妈妈喊姐姐，喊得对方心花怒放、点头同意，然后慕晓晓就跑去拖了一箱牛奶回来。
哼！我要补钙，我要长高！慕晓晓鼓着腮帮子想。
好不容易快排到慕晓晓，收银机却出了毛病。慕晓晓只好换个队伍重新排，等结完账、走出超市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下过雪的天气十分寒冷，不过她背着一包零食、又拎着烟和酒外加一箱牛奶，倒是越走越出汗，有点后悔多拿这箱牛奶。
离开超市的时候太匆忙，她把手套落在购物车里了，等她回去拿的时候，购物车已经被超市管理员收走、归入大部队了。那么一大排车子，谁知道她的手套在哪一个里面？
慕晓晓去超市服务台问了一下，也没有工作人员捡到手套送过来，看看天色，她干脆不找了。她没有打车，步行了将近20分钟，来到一家毫不起眼的院落门口。小院子十分安静，好像没有几个人居住的样子，其实里面住着十几个人，还都是老人。
这是一家敬老院，一家规模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敬老院。
慕晓晓将沉重的烟酒放在地上，揉了揉被勒得通红的手心。
一路走来，两只手又红又僵，好像血液都被冻住了，不再往心脏的方向循环。她朝手上哈气，搓了搓手背和手指，让它们的颜色看上去不要那么可怕，这才踮起脚尖，按下了那个毫不起眼的门铃——门铃的位置在院门口挂着的那个小小的“爱心敬老院”木牌旁边，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发现它。
院里没有动静。慕晓晓想，不会是休息了吧？要不先走吧，等明天再来。
她弯腰提起烟酒，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听到“咔嚓”一声，好像有人打开了屋门。慕晓晓回头一看，连忙跑了回来。
“我就说听到门铃响吧，是小白！小白你等会儿，奶奶这就过去给你开门。”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进门拿了钥匙，碎步小跑着来给慕晓晓开铁门，慈祥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王奶奶您慢点儿，别着急。”慕晓晓赶忙说。
王奶奶一边拉着她穿过院子往屋里走，一边朝屋里喊：“老张，老李，干什么呢，还不快来接小白！”
门里传来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这不是换鞋呢吗！”
两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拉开门，滚滚的热气扑面而来，让慕晓晓一个哆嗦。
“哎呀，冻坏了吧，快进去！”王奶奶把正在给她让路的慕晓晓故作不悦地嘟哝，“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让我先走，你走得快，你先走就是啦，和我还这么客气！”
张老头和李老头笑眯眯地接过慕晓晓、帮慕晓晓笑得皱纹都活了起来：“小白又乱花钱了，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们知道的！”慕晓晓“是用他们单位发的购物卡买的，没有乱花钱。”
慕晓晓的确会发购物卡当做年终奖，但过年过节回老家走亲戚，一张小小的购物卡根本不够用，怎么可能会交给她来买东西呢？她用的，是她自己平时攒的零花钱，以及上大学之后做兼职赚的兼职费。
只不过，自从迷上了吃货天堂，慕晓晓做兼职。这样下去下次就没钱给爷爷奶奶们买好吃的了，她得想个办法重新挣钱才行。
“小白啊，吃饭了吗？这么晚出来，怎么不多穿点儿啊！”
“吃过了吃过了，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去。”
其实慕晓晓见了十分香浓的饭香，肚子差点叫起来。可是她不敢夸，也不敢提，她不想麻烦他们为她忙活。
几个爷爷奶奶围着慕晓晓“小白”，那个叫着“小白”，好像她是他们养的一只小猫小狗。这是因为，慕晓晓献爱心”的时候，有点偷偷摸摸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只告诉他们她姓白，叫她小白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