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桃听到身后再无斧劈之声,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却见那女人如此惨状,禁不住失声惊呼,骇得捂住双眼。却听疯秀才道:“小桃姑娘,你不要怕。她不会再害人了。”郑小桃闻言心中稍定,却不由地泣道:“秀才大叔,你说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疯秀才道:“小桃姑娘,这个女人其实不是个人,她只是那藏人殿主用杀人的机器罢了。”郑小桃泣道:“可是那藏人殿主,他到底为了什么,要做出这些可怕的事情,他还是个人吗?”
疯秀才闻言黯然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小桃姑娘,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世间委实有太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人,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有时候连我自己想起来时,都觉得糊涂得很。一晃活到了今天这把年纪,只怕这辈子都白活了。”
郑小桃闻言一怔,不知他口中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突得邓不通在案上微微呻吟。二人闻声连忙扑到案前,却见邓不通睁着双眼,却面色苍白,十分衰弱的样子。
疯秀才连忙握住的手腕,测试他的脉息。却觉得脉息渐渐增强,想是正在恢复过程中。于是对郑小桃道:“小桃姑娘,小邓不打紧。”郑小桃闻言微微点头。
却听邓不通道:“谢谢秀才大叔,谢谢小桃妹子。”郑小桃听他说话,终于感到心安。疯秀才道:“小邓,不要担心。你身子不打紧,只是被那女子先扼住腕脉,又扼住脖颈,一时脱力。缓缓就好了。”
邓不通长出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起身。二人连忙将他扶起。看到案前那女人的惨状,邓不通脸上露出一阵不忍之色,道:“秀才大叔,这女人其实只是个被人泡制的药人。她其实早已经死了,与我们相斗的,只是她的身体罢了。”
郑小桃听他话里有话,连忙问道:“邓小胖,你怎么知道?”想起那女子凶悍可怕的模样,郑小桃心中依旧不肯忘怀。是以极欲知道为什么一个女人何以凶悍到如此不可理喻的地步。
邓不通道:“我曾听人说起,说这世间有一种邪术,唤作定魂术。大概是在人的颅顶百会穴,以及背后的灵台,肾愈,意喜,神堂等穴下一枚定魂针,再经过特殊的制炼,便会使人神志尽失,从此人死而身体不朽。成为一种人供人驱使的药人。其人一旦炼成,从此便不惧刀箭,无痛无觉。只记着制炼人事先交代的一件事,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他一边说,郑小桃与疯秀才一边惊骇不已。却听邓不通道:“秀才大叔,你不妨依我所说到那女人身上去查看一下。”疯秀才闻言一怔,却默然无语,走到那女人尸体之前低头查看。
此时那女人头颅已经被他丢出老远,只剩下躯干。疯秀才只得撕开那女子后背上的衣物,按邓不通的说法在她背上仔细搜寻。然而目之所及,手之所触,只觉那女人皮肤虽表面看起来光滑,其实却象败革一般毫无弹性。搜寻再三,却也一无所获。
疯秀才抬起头来,对着邓不通缓缓摇头。邓不通见状道:“秀才大叔,你割开她的神堂穴看下。”疯秀才闻言拿起手上幽碧,在那女人后背神堂穴上轻轻一割,那皮肉登时裂开。却见那皮肤之下,肉呈淡紫色而僵硬,果然与活人大不相同。
他低下头去仔细观察,终于,在那紫色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银白色的小点。疯秀才见状连忙伸出右手食指与拇指,对着那银点一拈,果然有物。
疯秀才大惊,拈住那物轻轻往外一提,果然一根银光闪闪,长约两寸的银针被他拈出体外。郑小桃见状吃了一惊,回头去看邓不通,同时心中暗惊:这小胖子懂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却见邓不通神色如常,口中道:“果然如此。秀才大叔,若是你在其他穴位上同样施法,只怕也是一样。”疯秀才闻言却不说话,用幽碧陆续割开那女人灵台,肾愈,意喜等穴,探手入内时,均提出一根相同的银针。
此时此刻,郑小桃与疯秀才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女人如此凶悍,竟然都是被人施了邪术使然。却见邓不通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故事,却不料今天竟然亲自经历。作下这等恶事的人,当真是邪恶无比。”
郑小桃一边听他说话,脑中想及方才种种,心中更是惊骇。急忙道:“邓小胖,你知道这么多,可是有什么法子能抵抗这些东西么?”她知道藏人殿中只怕类似女子这样的怪物还有不少。想及她凶悍残忍的模样,禁不住凛然生惕。听邓不通说得如此有理,便想问问他有没有对付这种怪物的法子。
邓不通面色渐渐红润,想是身体已经恢复。听了郑小桃的话,却不直接回答,道:“秀才大叔,那女人的头顶百汇穴上,有一根比之背后还要长的银针贯穿整个大脑。”
疯秀才闻言丢开女人的身体,走向那女人头颅,伸手将之拾起。不料却惊呼一声:“这女人的头还活着!”一语即出把郑小桃骇得惊叫一声。
原来疯秀才拾起那女人头颅时,却见那头双目圆睁,红光闪闪。仿佛感觉有人将之拾起,竟然口唇乱动,眼珠滴溜溜乱转。疯秀才一惊,差点将那头颅丢在地上,是以才发出惊呼。
却听邓不通长叹一声,道:“真是惨绝人寰,可恶之至。”听他语气,想必是在骂制炼这僵尸药人的藏人殿主。他方骂了一句,又道:“秀才大叔,不要惊慌。那头颅并不是还活着,只是她颅顶百汇穴上的那枚定魂针,才是一枚主针。这针封住了她的魂魄。你只要拔了这根针,她便不会再动了。”
郑小桃听他侃侃而谈,却觉一股凉气自后背直升头顶。对那女人不由得由方才的害怕,厌恶转而为一丝怜悯。心道:藏人殿主实是千年难遇的恶人。竟然让死人都不得安宁。真是太坏了。
疯秀才闻言左手提住那女人发髻,右手探进那女子头发摸摩,突地手一停,仿佛拈住了什么东西。却听邓不通急叫道:“秀才大叔,拔出针时务必屏住呼吸,将那头离自己远一些。”
疯秀才闻言脸色一变,于时依言将手臂伸直,屏住呼吸,自己身体后倾。即而右手两指使劲一提,只听一声微微的“嗤-嗤”之声,即而那头顶缓缓冒出一丝淡淡的黑气,宛若一缕黑烟,笔直地向上喷出。喷起约三尺余高,渐渐散在空中,终于不见。同时一枚银光闪闪,长约四五寸的银针登时自那颅中拔出。
郑小桃饶是早有准备,见状也禁不住失声惊叫。疯秀才低头再看那头颅时,只见随着那黑气散尽,她眼中的红光一点一点转淡,最后终于红光散尽,露出常人一般的眼珠。仿佛最后看了一眼疯秀才,终于缓缓闭上。
只见她双眼闭上之时,脸上神色逐渐平静,终于变得安祥,显出一副普通女人的面孔,再也没有原来的戾气与外狰狞。仿佛定魂针一出,她终于得到解脱似的。
疯秀才见状微微一怔,长叹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右手那根银针,道:“果然如此。”说完之后,他提着那头走了回来,轻轻地将那头颅放在尸体头颈的位置。口中长叹了一声,即而轻轻道了声:“可怜。”
郑小桃心中一颤,却见邓不通摇头道:“想不到这世间,果然有人使用这种邪术。真是丧尽天良。”郑小桃此时胆气略壮,道:“邓小胖,你怎么知道这些?”邓不通闻言颓然摇头,回道:“小桃妹子,我也只是听说过。”却不直接回答。
郑小桃闻言心中大奇,眼前这个小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知道这样惊世骇俗的邪法。一时疑云大起,对着邓不通看了又看。
却见邓不通道:“若是如此,秀才大叔,小桃妹子。咱们再遇上这等怪物之时。只要想法子先拔除了他百汇穴中的银针,他便不会再凶悍难制。若是再去了他背后穴位上的任何一根银针,便会彻底破了定魂术法。让他变成一具尸体,再也不能害人了。”
此言一出,郑小桃与疯秀才又惊又喜,几乎同声问道:“真的么?”邓不通缓缓点头,道:“不错。”郑小桃惊喜交集,禁不住又问道:“邓小胖,你好生说一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却见邓不通居然微微一笑,道:“小桃妹子,你不要再问我。”郑小桃闻言一愕,却见他又道:“一日之内,你就会全部明了。而且--”说到此时,他目光四顾,仿佛在搜寻什么东西,口中却接道:“小桃妹子,我知道的委实不多。可真正知道的那个人,你若见了,你定会佩服他,相信他。”
一语即出,郑小桃与疯秀才顿时大惊,心道:他说的那个真正知道的人是谁,听他说话的语气,难道那个人已经来了么?郑小桃又惊又喜,又是疑惑,禁不住问道:“邓小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不通闻言嘿嘿冷笑,道:“小桃妹子,秀才大叔,一日之内,只要咱们活着,他就会来到这藏人殿中。只要咱们活着,就有希望。”语声锵锵,说得坚定无比。
郑小桃闻言喜出望外,却又半信半疑,又自追问道:“邓小胖,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邓不通眼中突地精光四射,道:“小桃妹子,你不要问。只要咱们努力活着,就一定可以见到他。他是这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郑小桃与疯秀才闻言一时语塞,却见邓不通的神情变得坚定无比。全然没有了一惯的憨厚老实的模样,心中登时燃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暗道:看来他不想说。可是他语气这样坚定,想必他说过的一切,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