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好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好大声叫道:“他令堂的老头子,你
要把老子怎么样?”
“什么他令堂的?”
“就是他妈的。”
“呵呵,你小子骂人还挺讲究。”
“老子念过书。”
这是郎好最后的尊严。
“知道了。”
“时间很紧,我老人家一边给你开背,一边和你聊天。”
“开什么背?”
郎好很愤怒,因为一个人在同一个晚上,被不同的人用同样的手段连续折腾,换了谁都会生气。不但会生气,而且生气的时候连胆子也会大上许多。
郎好刚问完,突然觉得背上一紧。
很奇怪的紧。
就象是后背里面藏着千丝万缕的细线,突然间叫这个老头子拿手一抄,就抄在手里,然后一抽,每一根丝线都缩紧了似的。
凭郎好想象,自己的后背里面大概有个渔网一样的东西。
郎好吓了一大跳,叫道:“他令堂的老头子,你干什么?”
“给你开背呀。”
“开什么背,老子不要开。”
“那可由不得你。”
“他令堂的老头子,凭啥要对老子这样?”
“因为我老人家急着要去死。没时间了。”
“他令堂的死老头子,你要去死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给我开什么背?”
“没法子啊。我本来不想死。刚看到那个高洋,突然就想死了。”
郎好心头一动,原来这死老头一直在这里?转念一想:难道想死是一种病,也会传染么?
“你为什么想死?”
“活太久了。”
又是一个。
郎好真是哭笑不得。
世间所有人都觉得活不够,可谁能想到有人会嫌活得长。平日是一个也见不到,今天一晚就能遇上两个。郎好也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倒了狗血霉。
“你活了有多久?”
“唔,记不太清楚了。反正给羸正修过长城。”
“什么?”我惊叫了一声。
“在飞将军李广处当过兵。”
“啊?”
“后来和李太白比过酒,他诗写得好,剑法也好,但人很赖皮。”
郎好顾不得背上的丝线好象越来越紧,紧的象是要崩断了。因为他听了老头子的话,先时还能惊叫几声,到后来张着嘴,连声音也忘记发出了。
“洪武皇帝打下应天府的时候,我就在扬州城里开了酒楼。叫宝香楼。”
“我把宝香楼送给你好不好?”
“啊?你再说一遍?”郎好本来惊得呆了,结果听到他要把宝香楼送给自己的时候,终于又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因为宝香楼这名儿,单凭这三个字,就能知道是个不得了的大酒楼。你想,又是宝,又是香,还是楼。象吴忠镇上那个李家卖杂碎的,只能作叫杂碎铺,充其量叫杂碎馆。万万是配不上这么气派好听的称呼的。
一个扬州里的大酒楼,那该多有钱?居然要送给郎好。
郎好的心实在按捺不住象花儿一样绽开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老头子的存在,以及他正在给自己搞什么不清不楚的开背。
郎好只是在想,宝香楼,他真的会送给我吗?
该不是在逗我吧。
正在此时,突然背上“波”的一声轻响,好象背后的丝线全部崩断了。郎好后背里面的渔网破了。
郎好吓了一大跳,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感觉自己的后背好象就张开了。张得很大。
就象是渔网里装满了鱼,一旦破了,鱼就乌泱乌泱地从网里游出来了。
渔网张得到底有多大,郎好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大,大极了。
后背里的那张破网就象是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巴,把周边能吞的一切都吞了进去。
最后郎好明显的感觉到,那巨大的破网吞着吞着,突然从身后一口就把自己的脑袋也吞了进去。
顿时郎好眼前一片混沌,又似模糊,又似明亮。可是不管模糊还是明亮,都蒙着一层淡蓝色的光。
所有的一切,都象水一样在流动。
而郎好成了这流动空间里的一条鱼,在里面漂来漂去。
此时此刻,郎好感觉不到后背,也感觉不到身体,甚至感觉不到脑袋。却能感觉到自己。
郎好想要摸,却发现没有手,想要走,却发现没有腿。想要移动,好象只要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象鱼儿一样漂过去。
郎好害怕极了,大声骂道:“他令堂的死老头,你是什么妖怪,你把老子弄到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