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零落，夜里的皇宫只剩一片冷寂。
而宗正晟的寝宫里在黑暗中响起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帝王睡意朦胧中，在梦中再次看见那少女。
这一次，少女的音容笑貌都格外清晰，他梦见少女在灵泉中对他道：“我叫白荼。”
宗正晟揉了揉眉心，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这是怎么了？
白日无意中画出她还不够，梦里也要念着她吗？
说起来，之前他分明是派人找过此人，后来怎么没有消息了呢？
“白荼……白兔……”
宗正晟眼神迷蒙。
究竟是他心中的疑虑太深，才梦魇了少女告诉他自己叫白荼，还是说一切并非梦境？
而隔壁白荼，今夜同样梦到了暴君。
她的梦可就不美妙了。
梦中，暴君就像那日一样将她丢到灵泉内，他冷眼看着她挣扎，神情宛如在春满楼时暗含杀机。
“说吧，你靠近我究竟有何目的？”
梦中那股窒息感席卷而来，一时间让白荼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日灵泉，正被暴君掐着脖颈。
呜呜呜……
没有目的没有目的！
哥哥爸爸爷爷太爷爷暴君祖宗！她发誓自己真的就只是想混吃等死！
兔兔在软垫上打了个滚，迷迷糊糊醒来，一抹小脸，发现自己居然没出息地在梦里被吓哭了……
“呼……”发现是梦后的白荼，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却是更加沉重了。
这些日子，她会否过于松懈了？
兴许，暴君对她的怀疑从未减弱……
可是这些天，她何尝不是早就习惯了在皇宫的生活呢？
白荼神色迷茫，陷入兔生第一次沉思中。
……
翌日，白荼被带到了一个往日冷清的院内。
此刻，原本的空地被摆上了各种小型机关。
兔兔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魔幻中，不是说好了以后不用锻炼身手了吗？
搞半天暴君的意思是，我们换个方式操练吗？
小顺子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小白，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说是要帮你强健体格……”
兔兔趴在地上，耍赖偷懒。
小顺子为难了：“你若是不肯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再托人带话给陛下……”
兔兔泪眼汪汪。
这人就是典型的拿着鸡毛当令牌！分明自己见到暴君就吓得要死，结果还要用这个威胁她！
“你，你要不试一试？”小顺子恭维道，“陛下平日里都说你聪慧过人呢，说不准这几个梅花桩对你而言也是小菜一碟呢！”
兔兔心如死灰。
若是从前，她或许不介意闹上一场，就算能拖到第二天再来那也是她赚到了，可白荼冷不防想起昨天的梦……
兔兔瑟缩了一下，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暴君。
小顺子于是惊喜地发现，陛下的兔子今日居然格外乖巧呢！
小顺子喜笑颜开：“小白，你可真棒！”
御书房内，暴君今日身旁少了只兔子，颇有些不习惯。
他继而想起，是他安排了兔子今日跳梅花桩的。
宗正晟只能按捺住微妙的心思。
然而，批改奏折时下意识放到一旁的手，今日却只碰到了冰凉的书案，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柔软温暖。
他于是愣住，叹了口气，觉得今日份的奏折怎么都写得这般气人。
皇帝是需要关心民生不假，可也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交于他处理吧？
还有眼前这折子，写得倒是唬人，什么江南出现了一江洋大盗，结果一看，十户人家报官却只是丢了十条鱼？
何方大盗如此有闲工夫，居然找了十户人家下手，却只是每户人家去偷了条鱼？
“这朝堂之上，德不配位之人，怕是该清洗一番了。”
宗正晟沉着脸色，耐下性子将奏折批完后，喊来了李公公。
李公公眼看今日陛下脸色深沉，也是摸不透缘由：“陛下，您有何吩咐？”
宗正晟想说兔子，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小题大做。
他于是眸光一转问：“前些日子我派人去寻的画中女子，可有下落了？”
李公公面色为难，如实道：“目前查到的消息都是说，京城中从未出现过这般模样的女子。”
宗正晟于是叹息，没有吗？拿他为何会将这张脸记得如此清晰呢？
李公公试探着问：“陛下是在何处见到的此女？”
宗正晟紧抿双唇，阖上双眼道：“梦中。”
这话一出，李公公算是愣住了。
梦中？
“奴才似乎也听过，从前有人梦到神女，而后爱上了梦中神女的故事……”
陛下多年不愿充盈后宫，莫不是也是因为，爱上了梦中的神女？
宗正晟睁眼，看李公公神色飘忽，抵了下牙齿道：“你莫要多想。”
他那么说，不过是因为难以解释灵泉的事情，自己也时有疑虑会不会一切都是他梦到的。
至于什么爱上神女，这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李公公连忙收起心思：“是。”
“对了，你将丞相传来。”宗正晟突然想起映雪，又想起丞相的祖上曾在星云国生活过，不由联想到一种可能。
而不多时，他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贺风看到宗正晟画的图腾后，沉思：“这图腾的确像是来自星云国，不过能从这上面获知的信息实在不多。”
等看到那荷包后，贺风反而目光一亮：“陛下，这荷包上绣的，或许是星云国的古文，近些年统一度量衡与文字后，已经少有人用，不过我家中仍留存过几本用古文撰写之书，这才印象深刻！”
“那不知丞相可看得出，这二字是什么？”宗正晟点头，这些与自己所想并无差别。
但只是知道她是星云国人，却是远不够判断她此行目的的。
这回丞相就为难了：“陛下，这……恐怕需要我回去研究一二。”
宗正晟表示理解。
等丞相走后，他才开始细细梳理自己的思路。
前些日子，影子提及有异族来了皇城，之后他遇到了那位星云国的姑娘，再然后星云国传来国书要派遣使者来访。
宗正晟目光一凌，忙找来那份国书。
星云国的民众为与苍月国通商，多数已然习得苍月国的文字，然星云国不肯臣服，国书向来一式两份以表态度。
其中一份，便是用古文所撰。
宗正晟对照着上面的字迹，目光定格在‘映雪’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