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他吗?
宗正晟低头指尖挑起一层薄薄的衣料,淡淡的青色在指尖几不可见。
他也同样无法想象出自己的模样。
不过,她喜欢的话,那便穿着呗,左右穿什么不都是穿?
“你满意就……好……”
宗正晟话音飘到一半,就看到白荼两只手又各抱了一套,看着自己目光澄亮。
白荼似是难以抉择,最后都递给他道:“还有这两件!你也一并是试了吧!”
宗正晟险些将那个‘好’字咽了下去。
他刚要讨价还价,就被白荼碰了碰小臂道:“怎么还发呆呢?是不是觉得我的……”
白荼本想说,是不是觉得她的眼光不错,结果话及一半,宗正晟便转身仓促卷了衣物去了隔间。
“……?”这是怎么了?
隔间内。
宗正晟心神不宁,脑中回想着大半年来自己与白荼的相处。
仍记得,起初他们二人共乘一辆马车,彼此几乎都无处安放手足。
后来逐渐有了朋友般的熟稔,时常平和,偶尔调笑,偶尔会被她突然靠近。
“呼……”宗正晟深呼吸,半边身子倚靠在墙边。
怎么这些日子,似是回到了最初的忐忑难安呢?
如果说从前的无所适从是因为彼此还不够熟知,如今的无所适从则是因为,她总是不经意凑近他,他却在这一刻提心吊胆起来。
甚至于,是有些恼怒的。
“……九卿?”隔间外,白荼话音疑惑。
宗正晟被打断了思绪,下一瞬又接着想。
恼怒什么呢?
应该说是怕吧?
她的一切举动都轻飘而自然,似是理所应当,让他也不由大着胆子觉得自己可以更进一步。
但如果,她并无此意呢?
温婉的少妇看白荼歪着脑袋不解,却反而轻笑道:“你们二人关系可真好。”
看模样,似是误会了二人是夫妻。
白荼心一跳,下意识推拒:“不是,我们其实……”
话到一半,思绪又打了结。
他们其实是什么?兄妹吗?
白荼此刻非常想撬开自己的记忆,把当时的自己揪出来痛打一顿。
什么狗屁兄妹啊啊啊,她当时怎么就没料到,自己扭头就对他有了别的心思呢?
“……嗯?”女子似是在等白荼说完,结果她行至一半就不见了影子。
白荼梗着脖子,偷瞄着隔间的方向,想着反正他也听不到,就抿着唇小声应:“没什么,我们关系是很好呀!”
反正也没有说是什么关系,她急着反驳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自认没人如她这样,能看见诸多苍月国机密文件。
关系就是好!怎么了!哼哼!
白荼心虚般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他试过的那件,替我留着。”
而这回,宗正晟试个衣裳却花了挺久的时间,出来后仍有些避着白荼的目光。
白荼扯着他的衣袖,想看个正脸,却感觉他身体有些僵硬。
“分明很适合你呀,怎么你总是丝毫不感兴趣呢?”白荼陷入苦恼。
宗正晟低头沉默。
他哪是不感兴趣,他分明是所有心思都被她勾走了。
他低眸,就能看见她左右端详着自己,偶尔还会顺手抚平叠在一起的衣料。
“……好了吧?”
这种场景过于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琴瑟和鸣,平淡而温馨,以至于让他反倒生出几分不真实的紧张感。
素来紧绷的心神仍旧紧绷,却不是为了国事,而是有几分按捺的雀跃和期待。
可他不敢说,就全都藏进口中,转化成为平静的面色。
看他对此分明并无兴趣却陪她在此处耗着,白荼也不由失落几分:“那……今日就这样吧。”
他怎么能看着一点不领情呢?
臭暴君冷淡的表情似是一下子就给她泼了盆凉水,让方才暗自窃喜的她显得格外傻。
然而下一瞬,白荼心中的一点点酸涩就又被安抚了。
“方才她看中的都包起来送往云烟山庄吧。”宗正晟似是怕店家弄错他的意思,又补充道,“包括……给我选的。”
白荼正闷闷不乐呢,闻言又瞥了眼暴君。
见他唇瓣抿成了一条缝,看着分外严肃,却目光飘忽着,偶尔望向她之前挑的那套青衫,白荼忍不住又乐了。
搞了半天,他是口嫌体正直呀!
白荼于是又笑了,眼睛跟着弯起来:“既然喜欢,你身上这身,就不要换了呗?”
宗正晟迟钝了一瞬,意识到她一直偷偷看着自己,挺直的脊背又僵了一瞬,而后轻轻应一声:“嗯。”
他对这些身外之物素来无感,可他不愿辜负她的用心。
于是,这一趟也算是满载而归。
来时白荼还在赌气,返回时却也全然忘了当时的情绪。
不过,行至中途,白荼还是突然脚步一顿,拍了下脑袋:“不是要给我自己添几件新衣的吗?”
怎么到最后,她也没选多久,时间全花费在宗正晟身上了?
“……好像是这样。”宗正晟迟钝了一下,应道。
白荼于是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分外委屈:“那,我们要不……再回去一趟?”
但再一想,下次变成人形就又要隔二十四个时辰,把时间都耗在成衣铺子里可不行呀。
白荼于是又垂头丧气道:“……罢了,还是下次吧。”
宗正晟失笑,伸手险些就要附上她的发顶,但下一瞬,他还是蜷起手指,只是道:“怎样都行,你开心就好。”
这话未免也太‘宠溺’了一点,白荼偷偷看他的侧脸,有几分诧异。
“你对我这么……嗯,这么由着我吗?”她有些组织不来语言,但总之就是觉得,宗正晟好像藏着什么心思。
这感觉,就像是他对她图谋不轨一样!
她于是半开玩笑半试探道:“你不会对我有所图谋吧?按照话本子中的套路,这种时候,都是要骗财骗色呢!”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口蜜腹剑!
这么一想,白荼又皱眉,呸呸呸,宗正晟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而她仍未可知的是,一旁的宗正晟一点点蜷起手指道:“我对宗正曦也一样纵容。”
素来喜欢盯着人眼睛说话的他,说这话时却侧开目光,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