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听到这些话，许若柠双手紧握成拳：“他……最后有说些什么吗？”
凌佳郡主摆摆头，随后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块沾满血的白纱：“能说什么？回来的是他的尸身，死的时候，都在杀敌呢，谁有时间听他说话？不过……他死的时候，都还紧紧握着这块白纱！不知皇后娘娘可识得？”
许若柠俯下眼，看看白纱，又看看凌佳郡主脸上的神情。没错，她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眠羽生前爱着谁，临死都放不下谁。
她走到凌佳郡主的面前，伸出手拿过白纱，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见到她的身影，凌佳郡主抿抿薄唇：“眠羽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你会对他的孩子很好的吧？”
“你放心，不只是我，整个风尧国的百姓都会记住他。会对他的家眷很好很好，不管是孩子还是你，将来都会过得很好！”
凌佳郡主勾起薄唇，一头倒在了桌上。口中流出浓稠的黑血，许若柠猛地转过头，看着她的样子：“凌佳！凌佳！醒醒！来人，来人！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听到院子里许若柠的叫喊，侍女蓝立刻冲了进来，然后赶忙叫人去请大夫。
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凌佳已经烟气了。
到如今许若柠才知道，她喝得最后一杯酒中下了药，剧毒的药，片刻便要了她的命。
而许若柠最后说的话，让她走得安心了，不再有任何的忐忑。
看着凌佳的尸身，右手紧紧抓着那块白纱。许若柠紧咬着薄唇，眠羽的妻子，随他而去。
至于为什么是在她的面前，许若柠已经猜到了。她根本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在眠羽死后，唯一让她活着的支柱是她的孩子，而唯一的原因，是因为她要等许若柠回来。她知道，许若柠回来，第一时间便会来这里。
“娘娘，别太难过了！”
“让人将眠大将军的骨肉送回惜辰宫，侍女蓝，陪我去个地方。”
“娘娘，外面大雪，而且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吧！”
“耽误片刻都不行！”
许若柠转身走出房间，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地里。天寒地冻，衣裳再厚，也很难抵得住冬日的寒冷。
可她一心想去看看眠羽，哪怕只是一座坟墓，她也要去。
侍女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手里攥着的白纱，心里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雪地难行，许若柠也不知道自己摔倒过几次，只是往山上走，就算是爬，她也要爬上去。
“娘娘，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好吗？您这样身子受不住啊！娘娘！”
“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回去，我自己也可以上去。”
许若柠面无表情，满脸的泪痕。脑海里满满都是眠羽的模样，他在远征山上曾对她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人……终究要面对现实。”
他还说：“等你的脸治好了，或许就是另外一个天地。”
……
他说了好多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多希望眠羽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无论他说什么，哪怕一个字都是好的。
可是当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就这样毫无征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娘娘，娘娘……”
到半夜，许若柠手脚被冻得红肿，整张脸像是结了冰一样。她终于站在眠羽的坟墓前，四周的花都凋谢了，大雪将它们覆盖起来，很难想象到每年春天的花团锦簇。
在看到墓碑上“大将军眠羽之墓”几个大字的时候，许若柠跌坐在雪地里，竭嘶底里的哭着，哭泣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侍女蓝站在不远处，抬起手摸着眼泪。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如今她眼中的画面，凄惨？苍凉？还是什么？
过了很久，许若柠从竭嘶底里，到小声抽泣。侍女蓝像是一个冰雕一样一动不动，这样的画面才终于被打破。
他从远处走来，身着白衣，披着白色的毛绒披风，一步步走向许若柠。侍女蓝愣愣的看着那人站定在许若柠的身后：“皇……”
风辰俯下身，单膝跪地，伸出手将许若柠紧紧抱在怀里，努力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根本就不用回头，也不用说话。凭着呼吸，凭着他的动作，熟悉的檀木味，就可以轻松辨别身后紧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他真的不在了！”许若柠望着墓碑，声音很小，很微弱。
“今后还有我，眠羽……他……他没有遗憾！”
许若柠闭上眼眸，泪水再一次打湿脸颊：“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
“我们没有一个人想让他死，可是天命难违，柠儿！眠羽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风辰……”许若柠转过头，埋在他的怀里，无声地流泪。
或许在这个时候，只有风辰才可以安慰她，让她至少能恢复那么一点点理智。
片刻后，风辰将许若柠抱了起来，然后离开远征山，离开眠羽的坟墓。
自许若柠从远征山回来，就一直长卧病榻。那一夜，她的双腿都冻坏了，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眠羽的孩子和风尧一同住着，也有奶娘一同照顾。
“娘娘，荀嫔来探望您了！”
“不见！”
侍女蓝附附身子：“是！奴婢这就出去回禀。”
这些日子里，许若柠谢绝一切的探望，也没有出过惜辰宫的大门。
“爹爹，你说姐姐怎么样了？眠大将军的死定是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舒言坐在总领府的主厅，旁边坐着的是舒总领。
舒总领稍稍沉口气：“打击的确很大，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了。言儿，你什么时候，也进宫去瞧瞧。”
“可是姐姐根本就不愿见人，我都去过好几次了。哎~”
“那就等她身子好些了，你再去吧！半个月之后，为父要出征了！”
听到这个消息，舒言着实不解：“爹爹？您要出征？”
“是啊，不过，你放心吧！皇上给我配了两名副将，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