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从大街上找了个混混儿冒充莫小五,你们仨狗东西打算挖出山顶的金银宝物之后害了我,但是千算计万算计,就是没算计到被老子识破了,记住,这里就是你和你的儿子、普兰的墓穴!”五全大吼一声,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到这老家伙的头上,他没来得及叫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坑地下。
“妈的,还得麻烦老子亲手埋了你们仨见钱眼开的东西。”五全一边挥舞铁锹铲土埋坑一边骂骂咧咧,尚未咽气的拓罗布无力挣扎,只好苦苦求饶,但是五全根本就不理会,短短十几分钟就填平了他们仨花费一个多小时才挖出来的深坑。
忙活了一阵子,心狠手辣的五全彻底消灭了这几个家伙,扔下铁锹坐在地上长长的喘了口气儿,然后慢慢的喝光了剩下的酒,这才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往山下走。他没有挖掘当年埋在这儿的金银宝物,而是直奔内城而去。
午夜过后的紫阳宫里万籁俱寂,除了门口的几个大红灯笼发出亮光之外,其它的灯全都熄灭了,无论是上王还是客居此处的瑞夫人,还是婢女、仆人、杂役全都进入梦乡。
此刻,唯独西南角的地牢里还亮着灯,昏黄的烛光下,飞翎整个晚上都面对墙壁,既不说话也不看别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尊雕塑。
禾笋坐在长长的地道尽头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慢的喝酒,时不时瞥一眼悄无声息的飞翎,这会儿终于沉不住气,再三犹豫之后支支吾吾的开口问她“您今天晚上不吃不喝不说话,把身体折腾坏了,何必呢!”
“将死之人,还有必要在乎身体好坏吗?”飞翎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了句话。
“现在不是还没死吗?既然没死,就有希望、就有机会,就应该好好想办法,争取让自己活下去。”禾笋言辞恳切的说着。
“什么意思?”飞翎淡淡的问,依然没有扭头看禾笋。
“上王对我不放心,派月七带着五十人把小院子围了起来,这种境况下,即便我和兄弟们愿意帮忙,你也不可能逃出地牢了。但是想重获自由、保全性命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禾笋慢慢的挪动几步靠近飞翎,伏在她耳朵边上低声嘀咕着。
“呵呵,有什么妙计,说出来听听吧。”飞翎冷笑两声慢悠悠的说着,看样子对禾笋的话并没有太大兴趣。
“今儿我仔细分析了一下,眼下你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动示弱。也就是说,你应该放低姿态求见上王,答应公开承认他的王位、承认他是紫阳宫的主人,自己隐退江湖,从今往后绝不再过问诺邦的事情。上王也许会放过你,让你离开诺邦。”禾笋蹲在飞翎身边慢吞吞的说。
“幼稚!”飞翎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禾笋,轻轻的吐出这两字。
“请您仔细考虑考虑老奴的话。”禾笋不死心的嘀咕了一声。
“我飞翎是南部洛佳图家族的唯一传人,理应坐在高高的女王宝座上,现在却被一帮小人算计,虎落平阳。大仇难报,再让我去向他们示弱求饶,简直太无能、太窝囊、太没骨气了!”飞翎一字一顿的说着。
“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一时的妥协退让算什么?这不是无能,更不是没骨气、窝囊,而是能屈能伸,是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实现活下去,重返紫阳宫的大计!反过来,假如你铁骨铮铮不低头,上王盛怒之下难免人头落地,到那时候万事皆成空,你再也看不见花开花落、再也品尝不到醇香的美酒,再也无法筹划重返紫阳宫的宏大计划,对你、对洛佳图家族有利吗?有意义吗?假如你一意孤行,我想洛佳图家族的祖先、历代诺邦王也会对你不满,把你看做他们的不肖子孙!”禾笋娓娓道来,耐心的开导飞翎。
“您说的这些话非常有道理,但是向莫小五低头,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飞翎沉思良久,说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在北方生活了多年,一定听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现在向莫小五低头,不是窝囊,不是没骨气,而是看的更高更远、更宽广,所谓的低头,只不过是你前行道路上的一段小小波折、小小起伏而已。有朝一日当你重新入主紫阳宫,众星拱月坐在女王宝座上的时候再回过头来想想这件事,简直不值一提!”禾笋继续开导飞翎。
飞翎细细品味着禾笋这番话,良久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禾笋。
“哎,这就对了,想开了就好,呵呵。”禾笋眉开眼笑的嘀咕着。
“禾笋老伯,我有个尖锐的问题要问你,请不要介意!”飞翎轻声说。
“老奴是下人,甭说尖锐的问题,就是被您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您说、请讲!”禾笋笑呵呵的回答,还连声催促飞翎发问。
“你在紫阳宫里混的不错,吃穿俸银也不少,按说应该对莫小五感恩戴德才对,为什么刚才对我说那番话呢?”飞翎稍稍迟疑一下,低声问他。
“我在紫阳宫里当差三十五年了,屡受洛佳图家族历代上王的恩惠,感激长存于心中,如今有机会报答历代先王和您,自然不遗余力。再说了,现在的上王并不信任我,最明显的实例就是让月七带着他的手下人围住地牢上面的小院子,用意无非就是怕我帮你逃离地牢嘛。他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对他忠心耿耿呢!”禾笋一条一缕的回答说。
“好,我懂了,我明白了!但是还有个问题!”飞翎语气缓慢,看样子依旧忧心忡忡。
“老奴猜测,您担心的是向莫小五低头以后依然得不到宽恕,还会被关在这里,对不对?”禾笋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悄没声的问。
“正是!”飞翎有些惊讶,随即点头称是。
“说实话,你低头之后莫小五会不会放你走,老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老奴有备无患,一旦上王不放你走,马上有别的办法让你离开紫阳宫,重获自由。”禾笋压低嗓门儿一字一顿的说着,看上去底气十足。
“是吗?”飞翎听了之后虽然立刻反问他,但是惊喜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对,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帮你离开紫阳宫。”禾笋斩钉截铁的回答。
“什么好办法,能不能说给我听听。”飞翎急切的追问。
“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就会扰乱你向莫小五低头的决心,但是莫小五一旦不放你,这个办法立刻就会奏效。”禾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飞翎的请求。
“好、好,好吧,既然有你相助,我就再为自己争取一次,但愿上神护佑我飞翎一切顺顺当当,度过这场劫难。”飞翎急火火的念叨着,仿佛面对上神祈祷。
“既然决定向莫小五低头,那就好好考虑一下见了他这么说,来,喝杯酒、吃块肉,填饱肚子放松一下。”禾笋一边说着一边端来酒壶酒碗,又从小火炉的铁锅里盛来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
大半天没吃东西,飞翎的确饿了,她二话不说埋头大口吃肉,饥肠辘辘的肚子里很快就舒服了很多。善解人意的禾笋马上倒了两碗酒,亲手端给飞翎还故作轻松的说:“喝口酒,让脑袋里轻松轻松!”
“禾笋老伯,无论将来能否大功告成,你都是我飞翎的恩人。我知恩图报,绝不会亏待你!”飞翎很清楚禾笋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但是现在还不明白他所求的是什么,只能这样空口许愿表达自己的态度。
“您好了,老奴大树底下好乘凉,您不好,老奴无家可归,这是最起码的道理,老奴懂,所以从此刻开始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您谋划大事儿,请放心。”禾笋马上表明心迹。
“嗯!”飞翎笑着看了看他,虽然没有多说,只是轻声答应,但是无论是表情里还是语气里都暗含着深意。
“现在已经是午夜过后了,不多久天就会亮,你吃饱喝足之后熄灭蜡烛好好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等日出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上王,把该说的话都当面说出来。”禾笋慢吞吞的嘀咕着,站起来打算到地道里的躺椅上歇息。
“月七在地面上看守我们,他会不会从中阻挠啊?”飞翎有些担心的问。
“让他看守地牢上面的小院子,那也就是一条看家狗,只要您坚持见上王,他敢阻挠吗?呵呵,没那个胆量,别想太多了,吃饱喝足睡一会儿吧。”禾笋不紧不慢的说完,慢腾腾的回到了地道里面。
没多久,酒饱饭足的飞翎熄灭了蜡烛,在一片黑暗中倚在软椅上瞪着双眼苦思冥想,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考虑清楚明日见了莫小五怎么演好这场戏、如何才能打动他,让他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思来想去,各种各样的话语在脑子里翻来覆去,飞翎禁不住在漆黑的屋子里长叹一声,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仅仅三个多小时之后,夜幕褪去,天空中露出了亮光。禾笋沿着地道走到出口往外看了看,又返回来坐在大石板上吸了一支雪茄,这才催促飞翎醒醒。
“天亮了吗?”飞翎一边活动腿脚一边揉着惺忪睡眼问。
“已经亮了,再等一会儿太阳出来,上王就会去书院里饮茶品酒读书,天天如此,我们直接去书院里见他就行了。”禾笋慢声慢气的念叨着,给飞翎端来了一盆洗脸水。
“谢谢你,但愿一切顺利!”飞翎轻声说着,不紧不慢的洗手洗脸,脑子里还考虑着见了莫小五以后怎么演戏。
禾笋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飞翎,慢吞吞的说:“上王现在最在意的是你有没有重返紫阳宫的念头,只要能让他相信你看透了名利,厌倦了你争我夺的角逐,一心归隐山林,想过闲云野鹤的清净日子,他就放心了。如果你在恳切乞求,也许上王就会松口放你走。”
“嗯,我明白,一定会照你说的去做。”飞翎接过禾笋递来的毛巾,轻声答应着。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一小时后他们俩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地道,走出地牢口后打开了小院子的木门,守候在门外的月七第一个跳起来大喝一声“禾笋,谁让你带着她走出地牢的?你们想做什么?马上回去,否则立刻人头落地!”
五十名兵勇立刻从小院子四周围拢过来,一杆杆长矛对准了禾笋和飞翎,还有几个兵勇高高举起长刀跃跃欲试。
“月七老弟,她说要见上王,和上王好好谈谈,这事儿无论谁都不能阻拦,快吩咐你的手下人让开一条路吧。”禾笋毫无惧色,不慌不忙的对月七大声说。
“我来的时候上王吩咐过,地牢里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不许进去。”月七不耐烦的吼着。
“上王把飞翎关在这里,目的是让她好好反省,现在飞翎想通了,打算面见上王诚恳认错,你能拦着不让去吗?上王知道了会怎么样?好好想想!”禾笋声音不大,撂下这两句话之后站在原地不动。
月七仔细想了想,无奈的嚷嚷着“老子在这里就是看守飞翎的,她想去见上王,我是不能阻拦,但是我得送她去,免得路上拐个弯儿不见人影了!”
“好、好啊,你也跟着一起去,你带路,请吧!”禾笋笑呵呵的答应着,还冲着月七做了个手势。
月七面色愠怒又没法发火,怒气冲冲的走在最前面,飞翎和禾笋肩并肩尾随其后,一群兵勇紧跟着他们向书院走去。没多久,走在最前边的月七打开了书院的大门,坐在小花园里品茶饮酒的莫小五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看了看,见月七和飞翎、禾笋一起来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按照紫阳宫的规矩,早晨第一次见到上王的时候,无论任何人都必须单膝跪地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