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就连英武神勇的安得也被蒙蔽了,谁那么大胆子?起来,跟我仔细说说吧!”莫小五不慌不忙的说着翘起二郎腿,用脚尖指了指身边的矮凳示意他坐下。
“我派手下人休一去南部搜寻,前天傍晚,他在森林中抓到了个年轻女子,为了抢头功,马上向我报信说抓到了飞翎。我、我办事草率,没有确认就吩咐所有兵勇撤回来,实在是荒唐,还请上王宽恕。”安得谎话连篇,不仅毫无愧疚的意思,反而大言不惭的请求宽恕。其实他这样做自有目的,那就是用这个并不高明的谎言试探上王莫小五,看看他究竟是较真戳破谎话,还是稀里糊涂假装相信自己。
“你那个叫休一的手下人在什么地方?”莫小五没有动怒,也没有发脾气,而是毫无表情的问安得。
“我已经把他带到紫阳宫里,现在被护卫兵关押了起来,随时听凭上王处置。”安得痛痛快快的回答。
“这么说来,此次擅自撤回兵勇的原因就是休一误报抓到飞翎的消息,你不加查核就听之信之,对吗?”莫小五慢声细语的问,看样子一点儿也不生气。
“对,上王说的没错。”安得马上低头回答,心里却冷冷一笑,想着我认错,就看看你敢不敢惩罚我。
“既然这样,我看也不能只抓休一,你是不是也该关起来听候处置啊?”莫小五嘴角冷笑,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对安得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因为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上王敢挑战手握数万兵勇的自己。
“上王,如果您认为应该把握关起来,呵呵,那就请吧。”安得挺起一直弯着的腰,轻声回答,但是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护卫兵,给安得戴上锁链,押到地牢听候……”莫小五忽然猛的拍桌子,冲着书院门口的护卫兵大声吩咐。但是,安得还没等他说完就猛的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剑,纵身一跃向莫小五扑了过来。
就在剑锋直冲莫小五的瞬间,花园假山后面冲出来数十名魁梧彪悍的护卫兵,手疾眼快搭弓射箭,一枚枚锋利的箭头闪着寒光飞掠而来,安得在惨叫声中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肩膀和腿部喷涌而出。
站在旁边的迷罗目瞪口呆,刹那间回过神来提起长剑飞奔过去,直指安得咽喉,大喝一声吩咐护卫兵“抓起来,打入地牢!”
全身十几处负伤的安得被护卫兵拖出花园,光滑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两道血迹,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呵呵,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安得,平日里装的谦逊顺从,不料今天露出了真面目。”莫小五坐在宽大的木椅上,气定神闲的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微笑着对迷罗说。
“上王,刚才安得谎话连篇,叫休一的那家伙根本没有误报抓住飞翎的消息……”迷罗连忙说,但是马上被打断了。
“我知道安得的鬼把戏,好,把休一放了吧。”莫小五马上吩咐。
“现在安得是废了,可是西营数万兵勇怎么办?派谁管束?”迷罗立刻提出了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玄安本来是安得的副手,现在接任安得的位子、管束西营兵勇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过会儿把玄安喊来,我要亲自和他谈谈。”莫小五眉飞色舞的说着。
“好、好,我马上就安排护卫兵放了休一,再去西营把玄安请来见您。”迷罗连声答应着。
“不着急,让玄安傍晚时分来见我,和我一起共进晚宴、品酒聊天。”莫小五笑眯眯的念叨着,心情看上去不错。迷罗点头答应,急急火火的转身走出书院,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清凉的早晨很快过去了,骄阳当空,气温逐渐升高,让人感觉稍稍燥热。
诺邦广袤无垠的草地上,夏丹先生和弟子们乘坐马车继续向西去,当然了,身负重要任务的飞拓没找到逃回紫阳宫报信儿的机会,现在还在车里面酣然大睡呢。
马车在草原上跑了整整一夜,马匹累了,车上的人也疲惫困乏,看样子必须停下来休息了。
“你们看啊,到山里了,师傅!”几个小弟子从小在诺邦城南的吉休塔里长大,很少见到大山,走了这么远的路之后见到连绵起伏、巍峨壮观的高山,感觉很新奇,一个个从马车里探着脑袋往外看,还叽叽喳喳的喊着。
“呵呵,以后我们要住在比这还高的山里,你们有的是时间看个够!”夏丹先生倚在车厢里,眯着眼睛笑了笑又随口说。
飞拓虽然微闭眼睛装睡,其实心急如焚,他知道向西走得越久,自己返回诺邦内城的路就越远。迟疑片刻后,这家伙装出睡醒的样子伸懒腰、打哈欠,然后揉眼睛。
“瞧你们吵吵嚷嚷的,把哥哥吵醒了吧。”夏丹先生拍着小弟子的脑袋轻声责备。
“我睡了很长时间,也该醒了,没关系、没关系的。”飞拓装模作样的揉着惺忪睡眼,又挠着头发嚷嚷着,表示不在意。
“我们已经走出了草原,再往前走就到山里了。”坐在前面驾车的兮云回过头来对夏丹先生说。
“师傅,咱们能不能停下来喝点水,活动活动腿脚歇息一会儿啊?”飞拓生怕走进大山,于是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儿轻声问。
“好啊、走了这么久,也该停下来歇歇了!兮云,停下吧。”夏丹先生提高嗓门儿吩咐兮云。
在草地上走了十几个小时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下,三匹马似乎也累了,很快我倒在草地上舒展身体,看上去非常惬意的样子。夏丹先生和小弟子们先后下车,有的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喝水,有的东瞅瞅西看看,满眼新奇。
飞拓没有这份儿闲情逸致,他环顾四周,发现向西向南全都是绵延不断的山脉,山林茂密、郁郁葱葱,仿佛给巍峨的大山披上了绿色的衣裳。
刹那间,逃进大山、藏身密林,等夏丹先生等人走了之后再返回诺邦内城的念头涌出来。但是这事儿不能心急,一旦露出马脚被夏丹先生看出来,那就惹大麻烦了。
“兮云你辛苦一下,捡些干树枝点燃篝火,给弟弟们煮些米饭,顺便把熟肉放在饭里面加热了。哎,都去帮忙捡干柴,我看看马车有没有毛病,再给马割些嫩草,得让他们填饱肚子才能载着咱赶路啊!”夏丹先生大声大气的吩咐着,自己走到马车跟前忙碌开了。
“师傅,我看山脚下肯定有干柴,我去捡一些。”飞拓满脑子里都考虑着如何逃走,再次环顾周边、观察地势后嚷嚷着。
“小心你的伤口,慢着点儿,不行就坐下休息。”夏丹先生正在忙着查看车轴,大声嘱咐几句却不抬头看他。
“哎,好的。”已经走出去几十米的飞拓扯着大嗓门儿答应,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向西南方向走去,他觉得几百米外的山脚下矗立着一棵棵参天大树,密林丛生,一旦进去就看不见人影儿,是个躲藏逃走的好去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兮云已经用弟弟们送来的枯树枝点燃篝火,没多久铁锅里的米饭开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动静,米饭和熟肉的香气弥漫开来。
“好喽,可以吃饭了,快回来吧。”兮云一边忙着往火堆里添干柴,一边大声大气的招呼夏丹先生和弟弟们。
“哎,飞拓那家伙去什么地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有个小弟子四处张望,惊讶的喊着。
兮云赶快站起来张望,接着又急火火的喊夏丹先生“师傅,刚才飞拓说出山脚下捡树枝,一直就没见他回来,会不会出事儿?快去看看吧!”
“呵呵,算了吧。”夏丹先生并不着急,站起来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密林,笑眯眯的回答说。
“山里有野兽,他会不会很危险啊?”有个年龄小的弟子童声稚气的问。兮云和其他人也看着夏丹先生,有些诧异不解。
“昨天晚上他在草原上拦车求救,我就起了疑心,呵呵,看来我的眼力不错,没看走眼。这家伙达到目的就跑了,由他去吧,咱们吃饭。”夏丹先生拍着小弟子的肩膀轻声说,然后蹲下来给他们盛饭。
“昨天晚上您看出来什么了?”兮云不解的问。
“飞拓说自己为了逃难,从外地不行近千里逃流落诺邦,可是你们瞧瞧他一身肥肉、魁梧彪悍的样子,像个逃难的人吗?还有,兮云和我都看见这家伙肩膀上有紫阳宫护卫兵的倒三角印记吗?这就说明,他肯定是上王或者紫阳宫主管迷罗派来盯着咱们的人。”夏丹先生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招呼小弟子们快点吃饭。
“既然飞拓这家伙想跟着咱们,为什么半路上又跑了呢?”兮云还是不明白,疑惑的追问。
“昨晚他问咱们去什么地方,我说要去银坪山间临湖环水的地方建房子、开垦荒地种菜种庄稼,这家伙知道咱们的落脚点,也该回去向上王和迷罗报信儿了。”夏丹先生大口吃米饭,还慢声细语的解释着。
“等他回到紫阳宫报信儿,上王就知道咱们在什么地方,随时可以找到咱们了。”小弟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可我对这家伙说了假话,咱们真正要去的是金莲山,那里才是我们以后安家的地方呢。将来上王到银坪山找不到咱们几个人,肯定会狠狠的打飞拓这家伙的。”夏丹先生说着还得意的笑了笑。
兮云几个小弟子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接着大口吃饭,把这事儿当做了一场闹剧。
这会儿功夫,飞拓忍着伤口的疼痛闯进密林,脚不沾地的往西走着,还像个贼似的不停的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随着走的越来越远,他悬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了。
“妈的,累断老子的狗腿了!”在崎岖的山里走了很久,飞拓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嚷嚷一声扑通坐在了松软的地上揉捏捶打着酸胀的双腿,可是转而想到夏丹先生找不到自己着急的模样儿,又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过了好一会儿,飞拓肚子里咕咕叫,到处看看想找点儿吃的,可是山林里除了大树和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能吃的啥都没有。再想到走回诺邦需要两天时间,没水喝也没有吃的东西,这家伙禁不住担心起来。
在林子里转来转去,始终没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饥肠辘辘的飞拓崔头丧气,不得不考虑该如何对付眼前的困难了。
据他几里路之外的草原边缘地带,夏丹先生和弟子们已经吃饱喝足,一个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看上去无比惬意。
“兮云,接下来咱们就该往西南方向走了,大山里没法赶车,只能步行……”夏丹先生这段一根细细的草棒剔着牙缝,慢吞吞的说,但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咱们的马车怎么办?”躺在草地上的兮云一下子做起来,急火火的问他。
“老马识途,等咱们走了之后这几匹马会自己跑回诺邦的,这个你就不要多费心了。”夏丹先生乐呵呵的说着,弯腰把并排躺在地上的小弟子拉起来,看样子准备继续赶路了。
“走喽!”小弟子们各自背着行囊,乐颠颠的向大山脚下跑去。
夏丹先生不慌不忙的拿起纸笔,写下“火堆边有牛肉米饭和水,吃饱喝足以后驾车返回诺邦,转告上王,天下无边,不必再找!”两行大字,仔细看了看,笑着塞进了马车里。
他拍了拍辛苦了很久的几匹马,然后背起行囊迈着大步追赶弟子们去了。夏丹先生抬头遥望郁郁葱葱的群山,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到金莲山还有多少路、还要经过什么地方。
走出去很远之后,他站在高处回头看看,只见马车还在,几匹马正在草地上撒欢儿的奔跑嬉闹,忽然间又停住脚步向大山这边张望,似乎在翘首期盼主人快点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