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朱老三这个狗东西不买你的账啊!”杨瑞峰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开车前往金运路190号青云茶舍,为了激起五全的牛脾气故意逗他。
“他可是不敢!”五全淡淡的说完这俩字,鼻孔里还轻轻的哼了一声,脸色冷峻、目光犀利狰狞,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老哥你亲自出马,朱老三这家伙怎么敢不给面子呢。”杨瑞峰恭维了他一句,随即信心满满的加快车速赶往几十公里之外的金运路青云茶舍。
但是令人意外,当他俩风风火火推开青云茶舍大门的时候却吃了个闭门羹。
“哈哈,这个狗东西的窝巢比老子的杂货店收拾的好多了!他娘的,一片明晃晃、真是亮瞎了老子的这双眼睛。”下车之后,一身破衣烂衫、脚上趿拉着露出脚趾头的破布鞋的五全站在停车区瞅了瞅眼前雅致奢华的大楼,嘴里大笑着嚷嚷。
十几米外,站在门口值班的年轻保安倒背着手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像个叫花子一样的五全,迈开大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哎,五哥,我估摸着你进不去朱老三的这座楼。”杨瑞峰看着匆匆忙忙拎着橡胶棍走过来的保安,小声对他说。
“瑞峰啊,咱兄弟俩打个赌。这个狗崽子保安只要敢拦着我不让进去,老子非得让朱老三亲自来把我背进去。如果我输了,哥哥今儿就门前的车你喜欢那一辆,说出来哥哥就给你偷回去……”五全也看见冲着自己走过来的保安,随即嘴角冷笑、漫不经心的叨叨着,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气势汹汹的保安打断了。
“哎,老头你干啥的?快走远点儿,到旁边菜市场捡破烂去。”高大年轻的保安站在矮瘦的五全跟前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一样大声吆喝着,还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橡胶棒。
杨瑞峰知道好戏在后头,一边偷笑一边躲在后面看热闹。
“小兄弟,老子是来找朱老三这家伙要债的,不是来捡破烂的,你让我进去。”五全佯装怯生生的样子嚷嚷着。
“嘿嘿,堂堂朱三爷能牵你的钱,笑话!你喝醉了啊,还是在说梦话啊。听话,快点滚远点儿玩去。”保安不屑的说着却不屑伸手推他,而是用橡胶棒戳着五全干瘦的胸膛。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五全像被点击一样立马摔倒在了地上,还扯着嗓子高声嚎叫着“朱老三,你个狗东西赶紧出来看看你家的看门狗!快点儿滚出来还我钱!”
“呵,你还来劲了。讹钱居然敢讹到朱三爷门上,说说看,朱三爷欠你什么钱?”保安气哼哼的踹了他一脚,脚踩五全的胸膛大声喝问。
“朱老三,三十年前你偷了老子三十块钱去睡女人,这些年了来着不还,你他娘的快点出来还我钱啊。”五全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声音传到九楼,正在耷拉着脑袋的朱老三听到这动静一怔,随即从窗户里弹出头看了看。
当他瞪大眼睛看清楚楼下被保安踩在脚底下高声大喊的的破老头居然是五全的时候,浑身上下像筛糠一样抖索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作为久安市的老无赖,朱老三比谁都清楚五全这个看似破叫花子的厉害了。
五全年轻的时候跟着老道士学了制药下药的好本事,可这家伙剑走偏锋,不给人治病却专门用来害人。一言不合就出手下药,而且整死人不留痕!如今他跑到自己门上胡闹,甭管为啥事儿,算是自己大祸临头了。
慌慌张张一阵子,朱老三飞快的下楼冲出青云茶舍抬脚猛踹保安,嘴里还骂骂咧咧呵斥他“你这个吃屎的家伙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连我的亲爹都敢打,滚、快滚。”
被踹蒙了的保安呆呆傻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见平日里霸气十足的朱老三像孙子一样蹲在地上,连声赔不是说:“五哥、五哥,这个狗东西狗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一会儿我好好教训他。您赶紧起来,站进去喝茶!”
“老子快被这个破保安打死了,你还他妈的等会儿再教训他,现在就给我狠狠的打,让老子出口气儿。”五全躺在地上吆喝着。
朱老三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保安踹倒在地上吩咐闻讯而来的队长说:“把这个狗崽子拖到值班室里狠狠的打!”
“打、打到什么程度?”保安队长惶惶不安的问。
“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再送到医院里去养伤。”朱老三大手一挥吩咐着。保安队长立刻拖走了这个倒霉的手下人,躺在地上的五全顿时呵呵笑了起来。
“爷爷、亲爹,您起来咱们进去喝茶,好吗?”朱老三两条腿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乞求。
“老子被打的站不起来了,你背着我进去!”五全刚才还笑嘻嘻的,这会儿转眼又瘫倒在地上。
朱老三二话不说背着五全就走,附近的保安想过来代劳,却被他骂骂咧咧的撵走了。
“呵呵,兄弟好几年不见了,你这是干嘛啊?”躲在车里的杨瑞峰一看这架势,赶紧尾随其后追了过去跟朱老三打招呼。
高大魁梧的朱老三背着干瘦的五全站住,瞪着大眼看了看杨瑞峰,惊讶的嚷嚷着“哎呀,今儿啥日子,老兄弟们怎么都到我这个小庙里来了啊!来来,进来喝茶!”
三个人来到楼上的茶室里落座之后,朱老三立刻吩咐侍应生沏茶拿烟,还亲手给五全点燃烟卷,又双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放在了他面前。
岂料嘴里叼着烟卷的五全抓起价值不菲的汝瓷茶碗狠狠的摔到地上,精美异常的茶碗猛烈撞击大理石地板,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动静变成了一地碎片。
“五哥、您、您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喝香茶,好,我马上给您换清茶!”朱老三知道五全今儿是上门找麻烦,但是实在不敢得罪这个惹不起的主儿,只好恭恭敬敬的站着说好话。
“老子多年不上你的门,今儿来了一杯茶就想打发啊!那好酒来,让老子喝个痛快。”五全吆喝着回答。
一听这话,本来就心里害怕的朱老三更加惶恐,因为按照以往的管理五全喝了酒之后就要发酒疯,那架势即便是鬼见了都犯愁。
“嘿嘿,喝酒好说!咱兄弟仨到餐厅里摆上菜肴喝好酒,来个一醉方休。”朱老三不得不应付着,赶紧殷勤的打开门请五全和杨瑞峰到楼上餐厅去,紧接着又慌慌张张的吩咐侍应生通知厨房准备最好的酒菜。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围坐在小餐桌前言谈欢畅,可是酒和菜送来之后五全抿了一口忽然间脸色大变,还气哼哼的把高脚杯搁在了桌子上,朱老三以为他嫌酒不好,正吩咐侍应生快去换酒呢,不料五全挥舞着干瘪的大手制止他。
“五哥,究竟是啥惹您不高兴了?”朱老三小心翼翼的问。
“心里不痛快!”五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慢悠悠的吐出了几个字。
朱老三知道这个老家伙要找麻烦了,赶紧追问“兄弟我啥事儿做的不好让您心里不痛快,您教训就是,我听着呢!”
“听说你这个狗东西最近派人劫持佗城的一位女老板,又这么回事吗?”五全阴沉着脸反问。
“我、我,是有这个事儿,难道您、您……”朱老三心里明白了五全此行的目的,抬头看了看杨瑞峰,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却立马被打断了。
“那个女孩子叫曾醉墨,没错吧?”五全继续追问。
“嗯,是,是的。”朱老三不敢胡扯,连忙回答。
“今儿老子一句话撂在这里,你就吃住手,啥事儿都没有。可要是不听老子的话,嘿嘿,随时随地给你下药,听明白了吗?”五全也不磨叽,立刻直截了当的大声吩咐,说完还狠狠的拍了一下餐桌。
朱老三一时间像个木头疙瘩似的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想说话,嘴唇张了几下却连个屁也没放出来。
劫持曾醉墨是金云飞安排的,他惹不起这个权势倾天的大人物,不得不做也不敢不做。现在半路上又跳出来个更惹不起的老无赖五全,不由分说、蛮不讲理的制止,动不动就拿下药相威胁。
两头都惹不起,何去何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这家伙心想还不如一头撞在地上,免得两头受气不落好!
“五哥、瑞峰老兄,您二位容我细细说这件事,行吗?”朱老三知道一定是杨瑞峰请五全出马找自己,所以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杨瑞峰。
“有屁快放!”五全看都不看他,端起酒杯闷了一大口之后嚷嚷着。
“我很佗城的这位女老板无冤无仇,劫持她这事儿不是兄弟图财好色,而是受人指派,不敢不这么做啊!再说了,就算是兄弟我有胆量不听吩咐,人家也会安排别人去劫持她。五哥和瑞峰老兄得体谅兄弟的难处啊!”朱老三装出无辜受累的样子摊开手叫苦。
杨瑞峰听到这里,心想这趟算是白跑了。正如朱老三所说,既然是有大人物安排指使,就算是他朱老三罢手不干,还会有牛老三、马老三去佗城劫持曾醉墨的。
“为难是吧?哥哥替你解决,快说,什么样的大人物能吩咐你朱老三劫持女人,老子让他今儿得病,七日内暴毙。”五全用鸡爪子一样干瘦的手指头敲着桌面慢悠悠的说,声音里透着瘆人的阴气儿。
“五哥、瑞峰老兄,兄弟我实在是不敢说。”朱老三看看五全再瞧瞧杨瑞峰,低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三儿啊,你刚才跟老子说假话了。没人指使你劫持这个女老板,而是你小子动了贪财贪色的歪心思,想把叫曾醉墨的女人劫来,财色双收。要是这样子,七日内暴毙的可就是你这个王八羔子了!”五全伸出干瘪的老手慢腾腾的抚摸着这家伙的头发,一字一顿的撂下这句话,猛的仰头喝下一杯酒站起来就要走。
“五哥、五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再走。”朱老三慌忙拉着他坐下,急火火的哀求着。
“说,究竟是谁安排你做这缺德事儿的?”五全厉声喝问。
“是、是久安市的这个!”朱老三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整圈之后压低嗓门儿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五全二话不说,拿起筷子狠狠的敲了一下朱老三竖起来的大拇指,然后才骂骂咧咧的嚷嚷着“你他娘的有话不会好好讲啊!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直接告诉老子。”
“是、是金云飞。”捂着手指头的金云飞颤颤巍巍的哼出来这个名字。
杨瑞峰心里纳闷,赶紧问“曾醉墨跟金云飞无仇无怨、素不相识,他为什么拍你劫持曾醉墨呢?”
“老兄啊,我是蹲在金云飞屋檐下混吃喝的一条狗,人家吩咐我去办事,我只有答应照办的份儿,哪里敢问为什么呢!”朱老三一脸为难的回答。
“老三啊,我这个人虽然无赖的名声在外,但是从来不强人所难,今儿照样不让你两头受气。再说了,老子就喜欢跟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的狗官们较劲儿。这样吧,你写下金云飞的住址,老子上门跟他谈!”五全背倚红木椅子,嘴里叼着烟卷慢吞吞的撂下了这句话。
此言一出,不仅朱老三面如死灰、就连杨瑞峰也有些惶惶不安。金云飞是何等人物,无凭无据的事儿就到他门上兴师问罪,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可转念一想,神通广大的五全既然敢说,肯定心里有谱,随即抱着等着看着的心态静观其变。
“他在久安市有三座别墅,我也搞不清具体朱在什么地方。”
朱老三当然不敢透露金云飞的住址,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想出用这句话来搪塞五全。
“啪”的一声响过之后高脚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变成了碎玻璃渣,五全怒目而视,满脸狰狞的凶相不仅让朱老三胆战心惊,就连杨瑞峰心里也有些怯生生的。